楚汉战争16:后刘邦时代(吕后时期)
丰沛故人 不仅是乖乖牌而已
丰沛故人 唯唯诺诺
丰沛故人不只是乖乖牌、唯唯诺诺而已,而且非常奴性。
萧何
萧何帮助吕雉除掉韩信,刘邦结束消灭藩王的战争,班师回到长安,决定追加五千户封地。门客穿着白衣白鞋来致敬,不,致哀-- 他强调「封地扩充」代表萧何已经受到怀疑了。
萧何想到韩信临终的画面,全身冒冷汗,赶紧去推辞封邑,并且掏出腰包里的一大笔财产,奉献给国库和军队。
刘邦在临终那年,率领部队去征讨英布。每次看见萧何派遣到前方的军粮输送车,都紧盯着追问:「相国最近在长安做什么?」听见他正在照顾政务和百姓,就皱起眉头不再讲话。
门客警告:「整个家族会死无葬身之地。」萧何硬着头皮,用低价强迫收购大片的田地。几千个农民很绝望,对刘邦拦路呈递陈情书,刘邦心情大好,从此再也不怀疑萧何了。
萧何侵害了百姓的利益,感到非常难过,总想找机会弥补一点。长安地带耕地狭隘,但上林苑有大片大片的闲置地,地目是皇家野放动物园,游客限定皇帝和跟班(陪猎团)。萧何请求,开放一部分荒地让农民耕耘。
刘邦虽然在生病,却打起精神下令逮捕萧何。萧何已经到达退休年纪(六十多岁)了,在监狱里长时间挂着刑具,手脚越来越麻木,几乎失去走路的能力。
后来被释放,变得更诚惶诚恐。蓬头垢面地跨出监狱,来不及喝口水、洗个澡或处理伤口,就颤危危地走到殿堂,叩谢释放的大恩典。连刘邦都有点不忍心了,勉强凑出几句安慰:「我跟夏桀、商纣差不多,相国却为百姓请愿。我关押相国,就是要让百姓知道我多么荒谬、你多么贤能。」
从此萧何变成木头人,皇帝讲什么就附和什么,对国事完全唯唯诺诺。萧何在刘邦过世两年之后病危,惠帝去探望他。
「丞相百年之后,谁可以取代?」
萧何不敢出主意,请惠帝提示。
惠帝问:「曹参怎么样?」
萧何以临终病人的身份,竟然挤出最后一丝丝体力,在病榻上挣扎着爬起来叩头:「陛下的眼光真高明啊,想出最恰当的人选,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这些年处处提防,终于为自己和子孙争取到平安,确实没有遗憾了,萧何微笑地阖上眼睛。
曹参
接替的丞相曹参、陈平、王陵、周勃、夏侯婴,除了陈平之外背景一概是丰沛故人,而风格一概是「小萧何」,不仅唯唯诺诺而已,而且非常奴性。
陈平、周勃
萧何、曹参在位两、三年就去世了,陈平和周勃陆续接班。
刘邦在最后一年击败英布回到长安,又派遣樊哙去讨伐异性王卢绾(读「晚」)。
樊哙曾经在鸿门宴闯帐、成为刘邦的救命恩人,这几年跟随刘邦出征,平定了异姓王臧荼、陈豨和英布。吕雉有鉴于他的忠心,把妹妹嫁给他。
樊哙刚刚率部出发,刘邦就在临终的病榻上想到,樊哙会不会考虑婚姻关系,帮吕雉站队,伤害戚姬和如意?刘邦编出一个剧本:陈平乘车去部队,大将周勃藏匿在车里。陈平在到达之后宣读诏书,这时樊哙会集中精神聆听诏书,周勃就能趁机发起偷袭,把樊哙当场斩首。
陈平和周勃立刻动身,但两位乖乖牌没胆量消灭这位皇亲国戚,决定把樊哙关进囚车,呈交给上级处理。回到长安,刘邦已经与世长辞了,吕雉欣慰地释放樊哙,并且开始重用陈平。
吕后实际执政
这时刘盈(惠帝)15岁,由野鸡太后摄政(实际执政)。惠帝把如意带在身边,但某天独自去晨猎一会儿,如意就被刺杀了。吕雉又把戚姬折腾成「人彘」,惠帝吓傻了:「这种事不是人应该做的,有母后当政,我没办法治理天下了。」
丰沛故人集团是利益共同体,靠领导者的权谋和冷酷渐渐扩充。现在新领导人吕雉崛起,「冷酷进阶版」让刘邦、刘盈失去奋斗和求生的意志。刘盈在登基七年之后(22岁)离开了这座「丛林」,吕雉又扶持少帝(号称是惠帝的私生子)登基。
她前后(惠帝、少帝时期)实际执政14年,走黄老思想路线,让人民休养生息,让西汉的体质渐渐强壮起来。
「诛吕政变」
吕雉打算把娘家人分封成诸侯,丞相王陵反对,因此被勒令退休了。
陈平接任丞相,极力附和吕雉的想法,分封了十几位外戚。最后吕雉病死了,陈平和太尉周勃观察形势,认为铲除外戚势力的机会已经出现了。
他们跟「温和派外戚」吕禄达成协议,吕禄交出军权,陈平保证财产和人身安全。结果陈平不但消灭了「主战派外戚(主张发动政变,除掉刘氏势力和丰沛故人)」吕产,也消灭了整个吕氏外戚集团。株连范围超过「三族令」,甚至殃及吕氏家族的配偶(丈夫)和子女。
周勃
周勃有样学样,也变成一个「小萧何」。在铲平吕氏集团之后担心功高盖主,因此主动辞职了。几年后陈平去世,周勃又被征召回到中央政府,担任丞相,成为不变的乖乖牌。文帝要求列侯回到封地,周勃头一个辞职,乖乖回到绛国。
终身如临深渊,竟然还是被人密告谋反,关押在长安,受到残酷的对待。他随即想通了,对狱吏(牢头)付出大笔的贿赂。狱吏不但放水,更指点周勃向薄太后和媳妇(公主)这两个管道求救。
周勃获释出狱,回到绛地,心情只能用感慨来形容:「吾尝将百万军,安知狱吏之贵也!」(我曾经率领百万大军,但哪有机会了解狱吏的价值!)
周勃在封地平静地去世,儿子周亚夫继承爵位,弭平了「七国之乱」,成为功绩赫赫的将领。但几次劝景帝要遵守规矩,得罪景帝,最后被莫须有罪害死。
项羽的决定
刘邦消灭了障碍,但最后他和太子都被吕雉「消灭」了。吕雉实际执政15年,但她刚刚去世,吕氏家族就被消灭了。刘邦赢了吗?吕后赢了吗?丰沛故人一位位卑躬屈膝,而且辛苦到英年早逝,他们是不是成功了?吕氏家族辅助英明的吕雉,是不是成功了?
你现在了解项羽的决定了吧?有限的人要追求自我提升,才能创造价值,进入宽阔和永恒。刘邦放弃人性(道德、尊严和美学),就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他不再构成一个人了,只能沉沦到丛林法则里,在猎食者和猎物这些角色当中纠结下去。
项羽的决定没有错,他已经在人性里踏上巅峰,发出永恒的、济弱扶倾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