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感性质构成论（08）
－－审美判断本质新论
李琨（元尚）
第三章 审美判断测不准特性的前提
第一节 对功利说与非功利说的评价
审美判断的功利说与非功利说的激烈论战持续了很久，但都没能为审美判断的性质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参加这场旷日持久论战的有著名的哲学家、美学家、心理学家等。他们各以自己深刻的思想精湛的见解为论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对审美判断的研究大都集中于能说明自身观点的领域，为后人解决这一问题积累了大量丰富而宝贵的资料。由于功利说与非功利说两派研究范围的局限和研究方法的机械与片面，使得研究陷入了僵局。
坚持审美判断功利说与非功利说的人们，也许不曾想到他们各自不同的研究，正在为解决这一问题铺平着道路。纵观功利说派与非功利说派的研究成果，可以说它包罗了审美判断的绝大部分或几乎是全部的问题内容。这就给我们从整体的高度来审视两派学说的得失提供了可能性。
审美判断功利说从美与善同一这一传统命题开始，经过快感主义功利说的探讨，到实用观点的研究，大致是围绕以下几个领域展开的：
审美的伦理问题，从古希腊到十八世纪许多哲学家对此进行了研究。如苏格拉底、夏夫兹博里、歌德。他们看到实际生活中许多善的事物是美的，所以审美的性质也就是善的性质。善与美固然是有着联系的，但不是唯一的联系。善的性质也就不可能是审美的性质。
审美的心理、生理基础问题，十八世纪的功利说对审美心理、生理的基础的研究表明。心理、生理的快感反应是审美的基础，并以快与不快的调质反应来规定审美判断的性质。其实质将审美心理降为一般心理或生理反应。快感为审美的心理、生理基础是能被人们所接受的，但心理、生理的快感并不都只有审美的性质。快感作为审美的心理、生理机制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快感不等于美感也就道出了快感本身不是审美判断的特征。
审美判断与日常生活判断的关系问题，这是现代实用主义哲学家杜威等人研究的课题。他们以“经验”的不可分类性，强调了审美事实作为一种经验，应完全等同于日常经验。这完全是从审美判断以外的它类判断来规定审美的性质。
上面我仅就功利说涉及的主要研究问题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概观评论。它们涉及到审美判断与伦理判断、日常生活判断的关系问题。审美判断的起因、效果和心理、生理基础问题，这些内容的性质确实突出表现了功利的某些特性，功利说在这样的一个范围里可以说是正确的。但审美判断的构成要素，就没有别的性质内容了吗？当人们在春天里观赏一颗牡丹花时，情不自禁的赞赏道：“这花太美了。”对这样的一个审美事实功利说是无法给以完满解释的。很明显这个事实带有很强的非功利性。功利说就像光学研究上的微粒说一样，它只能解释出事实中的某个部分的真相。
审美判断的非功利说从最早的美就是形式到审美心理状态的研究，直到审美直觉说，使非功利说在一定的时期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柏拉图、哈奇生、立普斯、克罗齐，他们在以下范围里进行了细致的探讨。
审美活动是对艺术（这里的“艺术”应该做最宽泛的理解）形式的观照。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从对艺术形式决定美的研究中得出这一结论。艺术的形式通过视听器官被感知，由于视听器官与功利活动相去甚远，所以对于艺术形式的审美判断是非功利的。形式作为审美判断的充分条件，它是审美活动的因素，但仅有了形式是否可以产生审美判断呢？难。形式可以是非功利的，但条件的性质不等于结果的性质。
审美过程中的心理状态决定了审美性质。“移情说”“距离说”对说明审美过程中心里状态的非功利性的研究做出了很大贡献。但心理状态的性质不是审美判断性质的决定性前提，它只能说明审美者的审美观照之态度，是审美过程中伴随的心理现象。
审美直觉说，克罗齐将审美判断看做是一种排除了功利活动的直觉判断。直觉作为人对事物的一种不假思索的反应，在生活中是常见的。克罗齐将直觉判断限定为“表现”，可以确定的是，克罗齐研究的是审美行为本身，而审美行为的本质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一种直觉，但如果没有其他审美因素的参与，那么直觉也就变成了日常生活中的生活直觉活动了。因此“直觉”不是审美判断的性质之本质规定。
从非功利说的基本研究对象来看，他们着重于对审美知觉、心理状态、审美行为等方面的探索。这些内容距离功利甚远，非功利特性十分显著。美学家们的研究是深入的。目前非功利的声势仍然很大。它的正确性在当代人的审美活动中得到进一步的证明。但我们还是要问构成审美判断的要素就这样几项呢？是否还有没有被发现的要素。这些审美要素是如何构成的？从一个个按照审美理论叠加在一起的，还是在审美发生之前就依然是一体的。如果真的像非功利说那样，那么对于史前艺术拉斯克斯洞穴中的一幅著名的壁画，一匹被砍伤的奔马形象，它是早期人类审美体验的结晶。可是要说这一审美判断的性质是非功利的，则是很难解释通的。由此观之，非功利说同样也像光学研究中的另一派学说波动说，它也只能解释出事物的部分情况。
现在我们对审美判断中两派的学说做一个粗略的讨论，这个简短的讨论，不是结论，而是我们继续探讨审美判断的性质问题的一个铺垫。我们把两派学说作为思考的两个引线，通过前面的大致梳理，和我们的概观式的的谈论，把我们带到美感思考之新的道路之上。
首先，功利说与非功利说的研究向我们展示了审美判断的大致情况。我们所说的审美判断指的是审美者对审美对象的美感经历，也叫美感。它是有审美动机、审美心理状态、审美知觉、审美效果、审美的生理，心理基础为主要元素构成。功利说与非功利说之间旷日持久的论战，将审美判断的构成要素几乎全部的呈现在了我们面前。尽管这些要素是从外部堆上去的。
其次，审美判断的性质实际上就是由上述诸要素的集合而成，这种集合不是分析出来以后拼接在一处，而是先于分析，它们依然在一处。功利说与非功利说的贡献在于，它们从审美实情的外部，把种种审美要素的性质做了细致的研究，哪些要素是功利的，哪些要素是非功利的，几乎讲的一清二楚。
再次，功利说与非功利说所使用的研究方法，使得他们都局限于自己的范围里。他们不明白将一个系统中的要素分割开来，独立研究是不能确定该系统性质的。不懂得系统的有机性。从而造成了片面的认识和机械的方法。他们各自一方都认为，只要知道了审美判断中一个要素的性质，以及它的作用，并准确的描述出它在审美活动中运动的状态，那么就可以推出审美判断的性质。显然这是一种机械决定论。
总之，功利说与非功利说论战二千多年，但问题并没有解决。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它就出在审美判断的性质不是有单一要素决定的，无论从审美实际，还是从研究角度看，它都是由多种互相作用着的结构要素，在审美活动中有机组合的结果。不同的结构要素，各自具有不同的性质，（直接的，间接的。强烈的，微弱的等待）功利与非功利这一对互相排斥的性质就通过各结构要素之间的的相互作用，组合于审美判断之中。从而使审美判断具有了功利－非功利的二重性。所以对审美判断性质的描述也就是对这个二重性的描述。这样才能为解开审美判断提供可靠的前提条件。玻尔认为，波粒二象性对描述量子现象的概括性说明波粒二者的缺一不可，“它们的全体就详细无遗地概括了可以无歧义地表达出来的关于量子客体的一切知识。”（转引自《科学技术史讲义》第226页）对于审美判断性质的描述也当如此。它具有功利非功利二象性（这已经为二千多年的论战所证明），在这样的前提下才能揭示出审美判断的性质。它的性质就是测不准特性。
以往的争论之所以没有解决审美判断的性质问题，就在于争论的双方没有认识到审美判断的这种测不准特性，没有这个测不准特性洞见就不能真正的解决审美判断的性质问题。
对于审美判断的功利非功利二象性的存在，并不是从来就没有人触及过，由于他们侧重点的偏移，使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最终被耽搁，而毫无成果，那怕是作为一个问题被郑重的提起也好。然而他们对功利非功利二象性这种现象的发现，却给我们留下了极其有益的启示，“只有德国的美学才能称作美学。”（《美学论文选》第25页）正是德国古典美学的两位巨人探讨了审美的二象性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