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木先生的回忆录(8)

在你去世后,我除了学会了记账,更学会了计算剩下的日子。我买了地毯买了一本黄历,可能是有些年头了,书的表面暗黄,翻来时涩涩的,可是我喜欢这种调调。

时间,太阳东升西落,马路上灯红酒绿,花谢花开。我该用什么方式更好的计算日子呢?让我去追逐西行的落日,我已经老了,走几步就回累。时间离开后,只剩下一副年迈的躯体。终于,我知道在这个本子上记下什么了。

我开始在日期旁边标注每一个节日,每一次尝试新鲜的东西,以及每一个老友离去的日子。你看。

5月12日,我在上边写了整理苗圃,发现院子里新开了一种我不认识的花,等过几天去图书馆买一本植物图鉴。

5月25日,我到图书馆,买了一本厚厚的绿色封皮的植物图鉴,对比一下,发现是一种兰花。

6月16日,抄表小伙子今天来了,送来了家里烤的小蛋糕。我得在7月15日那里标上那天我得做点小吃的回礼。

7月12日,老友戴夫去世了,无他。

曾经苍白的我,因为这本日历开始丰富起来。日常也甚变化,有种我不知道的东西,在我心里默默发了芽。我发现还有好多没干的,每年家里几次的大清扫,在你离开后就放下了。还可以去看电影,去和公园的彼得玩跳跳棋,每次我都故意输给她,她还不知道呢。

今天,我开始整理杂物间,整理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杂物间里落满了尘土,墙角挂满了蛛丝。一箱箱没怎么看过的书,我竟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本植物图鉴,里边就夹着一朵菊花,那朵花变成了一页纸,粘在了书页上,成为了上边的一页内容。

还有一堆育儿书,画册,这本来是给小贝尔识字用的。然而,现在也用不上了。改天我把它捐出去吧。东西裹着塑料包装,虽然年久,但是依然泛新。从酒厂退休后那枚奖项重新被我擦的亮亮的,放到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那里摆放着咱们俩当年的结婚照。

我将家里不怎么用的旧物整理好,放在院子里。告诉邻居们有谁需要的,可以尽管拿走。路过的一个小女孩带走了一朵纸做的牡丹花,她和我说,她要把它插在花瓶里,送给她的母亲。邻居拿走了那台半旧的除草机,家里有了新的,这台我就送给了他。还有一瓶子塑料管折叠的星星,这个年头可能太久了,没有人拿走。

打扫了一天,屋子里亮堂堂的。一切井然有序,令人享受。晚上闲了的时候,采了几朵玫瑰,用茶壶沏了沏,还是那个味道,感觉你依旧还在。你一定还在,没有你我做不好这么琐碎的东西,你的一部分变成了我,我可能要现在才知道。

明天,邻居家里要给小女儿准备生日宴,我要去准备小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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