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永远的老户长
40年后,我们组织了六十七名同学及家属,重访了曾经寄居过我们青春的第二故乡。
到了一看,物是人非。不少曾与我们一起劳动、生活过的老乡,已经故去。尤其是我们当年的贫下中农老户长和他的两个儿子,都不在了。我们集体户的每个同学,都跟这家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老户长姓于,人们都叫他老于头,至今我还叫不上他的名字。那老人家高高的个头,背略有点驼,很清瘦。圆脸上的两个颧骨总是红红的,胡子稀疏,两眼不大却圆睁着,好像东北唱二人转的角儿。平时很唠叨,说话做事节奏很快。你说他有多少过人之处或突出表现,我们说不出来,他就是那样。天天来集体户,问寒嘘暖,摸摸炕热不热,揭开锅盖看看饭菜,自己动手划拉个柴禾,扫扫地等。有时候家中有好吃的,就拿点过来给我们尝个鲜,我们不会干的活他就手把手教我们。他像慈父一般温暖着我们每个远离亲人的少男少女的心。他从不掺和事,同学们有点矛盾他尽力排解。
他的二儿子于长河,担任生产队长,当他有时要掺和我们户里的一些人事关系时,老户长就会说他。我们户里无论哪个同学,有个头痛脑热的话,他总会不厌其烦地一趟趟来照看。在我们的记忆中,他没有动人的故事,没有正经的说教,有的只是慈祥的面容、麻利的动作、唠叨的语言和一颗能够捂热我们每个知青的心。
他的大儿子于长海是我们当地粮站的一名职工,他很支持父亲的这项事情,也经常为我们排忧解难。同学们都叫他大哥,有点事总会去找他说说。多年下来,他与我们结下了至深的交情。
2006年,我驱车近2000多里到插队的地方,特地去探访大哥和二哥。那时他们都还在,就是身子骨不怎么硬朗了。我们喝酒叙旧,相拥而泣,想尽力追忆那些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临别时,大哥给我包了几斤苞米渣子,把还在剥的一些小豆也倒在了里面。他说:你当下不缺这东西,可这是大哥的一点心意,这小豆是大哥一粒粒剥出来的。当临别时,他趴在我的车盖上痛哭失声。
这一场景仅仅过了6年,我们只能是站在三座坟丘前了。我们为老户长、大哥、二哥烧纸磕头,来了却40年来的一个心愿,也为了我们这些南方知青在千里之外的这一缘分留个真实的注脚。
在与来陪我们上坟的于家后代闲聊中,我了解到他们中间有人生活上较困难,就拿出一些钱分给他们,并给了他们名片,告诉他们如果愿意去南方打工,我们可以提供帮助。不为别的,只为曾经给过我们这些游子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