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容武大粗反驳,房东便阔步走了出去。武大粗跟其身后,朝她背影大声嚷道:“没见过你这样的房东,真是没天理!小心我告你!”
房东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请便!”
武大粗受不了这窝囊气,返回屋子把家当掀了个底朝天,四处寻找他和房东签下的租赁合同,着手准备和房东大干一场。
翻遍了角落,却没找到那张签了他大名的A4纸,忽而想起前段时间他没钱买烟时,从路边捡回一些烟头,从里面扒出烟丝,用纸卷成条过了一把烟瘾。
“难道我把它当烟纸用掉了?”武大粗自语,但又不确定,抬头问道:“你有没有看到租赁合同?”
他用纸卷烟的那天,我正好坐在他身边。当天,我还为此事和他吵了一架。我坚持不让他撕毁合同,他却说:“一间破房的租赁合同而已,还能有多大的作用?我就不信她能搞出什么名堂!”
为保险起见,我只允许他裁掉了合同下方的空白部分,将余下签有双方大名的合同塞进枕头套里藏了起来。
我把手伸进枕头套,从里侧掏出那张折叠整齐的合同,夹在两指间向他扬了扬:“这里!”
武大粗从我手中取过租赁合同,展开一看,双方约定的各项条款赫然在目。武大粗把合同仔细阅读了一遍,最后把目光锁定在那行重要的文字上:任何一方违约,违约方必须按租金五倍的违约金支付赔偿另一方。
“有了!幸好你把合同保留下来,要不然真没地说理。”武大粗把合同凑到我眼前,指着上面那行重要的文字说道。
我望了一眼那行文字,一脸呆萌:“你想怎么着?”
武大粗用手指戳了一下我头顶上的绿毛:“说你是头笨驴真是一点都不为过,她无缘无故涨房租,我们可以告她违约,让她赔偿违约金。”
“告她……”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上法院的画面,心里一阵忐忑,全身打了个寒颤,摆摆手:“绝对不行!”
武大粗一震,问道:“为何不行?”
我把自己干过的那些坏事又重新捋了一遍,向他说了自己的担忧。
“你什么时候上过法院?”武大粗疑惑地看着我。
十几年前,当我还是一个跟班的小太妹时,曾经为了一个满头红毛的小混混和一个满头黄毛的小太妹干了一架,把对方打得奄奄一息,差点命赴黄泉。没料到那黄毛小太妹有亲属在政府做芝麻小官,把我告到法院要我赔偿,还扬言要我把牢底坐穿!所幸,那时我有黑社会撑腰,大哥为我赔了点钱,没多久就把我放了出来。
我把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向武大粗叙述了一遍,武大粗当即沉下脸来:“就你多事!无论什么勾当你都能插上一脚!”说完,埋头想了一会,又说道:“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你?况且,那案子不是结了吗?这跟我们上法院告她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那次站在法庭上被人指着鼻子大骂的经历,我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嘴唇哆嗦起来:“一见法官大人,我就打摆子,全身哆嗦得不行!”
武大粗坚持要找房东算账,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好说歹说才让他放弃这个想法。最后虽然同意了我的请求,但我却免不了又受他一顿指责。
“你呀你!世上什么为非作歹的事都有你的份!我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摊上你这只妖魔鬼怪。”武大粗恼羞成怒,指着我脑门狠狠一推,我脑袋迅速歪到一边,无力反驳。
武大粗对于每个月要多付百分之三十的房租耿耿于怀,一气之下从裤袋里掏出老男人付给我的那张小费往我手里一拍:“全给你,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心里一阵酸楚,愣了半天,才猛然想起谋生的地方已多次出现故障,破损的器具没修复前,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生计问题。我把钱塞回他手里,说到:“还是由你来吧,我那地方暂时肯定指望不上。好几次都在关键时刻让我出丑,这事没法干了。你想想办法,找找其他赚钱的门路。”
婆娘赚钱的工具不能使用,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短时间内上哪儿弄钱?武大粗心里急得慌,脑子骨碌直转,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条赚钱的妙计。
这天,眼见又要陷入无米下锅的境地,武大粗坐立不安,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踱着步,一边喃喃自语:“到底干什么挣钱呢?”
想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武大粗气馁地往床上一躺,翘起二郎腿苦思苦想。突然,一拍床板,兴奋呼道:“就它了!”
话刚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便拉起我跳下床直往门外走。我大惑不解,一边挣扎一边问道:“又让我去卖啊?”
武大粗并没理会,拽着我径直往医院的方向奔去。行到半路,我越想越不对劲,使劲甩开他,抱着路边一棵大树死活不肯松手。
武大粗气得用膝盖往我屁股上踢了几下,骂道:“是不是找抽?”
“我不想让嫖客笑话!”
“谁让你去找嫖客?”武大粗怒道。
“你不是让我去拉客?”
武大粗一把将我的手从大树上掰开,怒我一眼:“你除了‘卖肉’之外,就不能干点其他有意义的事?”
我呆愣了一会,重复道:“有意义的事?”
“笨驴,你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没等我再问,武大粗刻不容缓地拉着我继续向前而去。直到医院的标志映入眼帘,我既紧张又不安地问:“怎么又上医院?哪里来的钱?”
武大粗没出声,一径向前走去。过了马路,忽然来了一个大转弯,直接转向那个是非广场。广场上的景象和上次一样,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武大粗踮起脚尖,把脑袋往前探了探,却因为身高的缘故,很快就被围观的人群搡到一边。
武大粗心急如焚,不顾他人的目光,拉着我猛冲直撞挤了进去。睁眼一看,还是原来那几个黄毛丫头站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武大粗瞪着大眼站在她们面前观赏了老半天,好容易等到她们结束表演。
就在她们准备收拾工具离去时,武大粗走上前,拽住一位染着五颜六色头发丫头的手问道:
“小妹,你们干这玩意能赚多少钱?”
那丫头斜他一眼,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反问道:“咋了?你也想干?”
武大粗嘿嘿一笑:“大哥正有这个想法,今日特意来拜师向你取经,希望小妹指点指点。”
黄毛丫头把武大粗打量了一番,撇撇嘴,嘲讽道:“就你这副模样,你表演给谁看?”
武大粗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把我推到丫头面前,说道:“不是我上镜,她才是主角。”
黄毛丫头乜斜眼,又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末了,把目光放在我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把我看得全身竖满鸡皮疙瘩。良久,发出一阵感叹:
“没戏,她不适合做这个!”
武大粗惊道:“此话何解?”
“你看她那模样,即便走在路上都能吓倒一片人,还谈什么上镜?要是吓死人,谁负责?”
“上镜还要负责?向谁负责?”武大粗问。
“粉丝呗!万一吓死了粉丝,这可不是小事!”
武大粗回头看看我,觉得没她说得那么严重,直接拍着胸脯保证:“吓死人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