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164： 汉纪（二十五）
王莽推荐中垒校尉刘歆有才干品行，汉哀帝封刘歆为侍中，稍后升任为光禄大夫，受到宠幸富贵，刘歆改名为刘秀。汉哀帝又诏令刘歆主持审核校对《五经》，以继承父业。刘秀于是总揽群书，最后结集而奏报《七略》，所以世间就有了《辑略》，有了《六艺略》，有了《诸子略》，有了《诗赋略》，有了《兵书略》，有了《术数略》，有了《方技略》。
这些书籍共计六略三十八种，合计五百九十六家，共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其中叙述诸子百家的，分为九流：分别叫做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
刘歆认为：“九家都兴起于王道衰微，诸侯主政，当时君主们的好恶各不相同，所以才有九家学术蜂涌而出，各持一端，推崇喜欢的学说，以此来奔走游说，取悦于各诸侯，其议论虽然各不相同，就像水火不容，但也相互生成；就像仁与义，敬与和，相反却相辅相成。《周易》中说：‘天下全都殊途同归，道理相同但想法各异。’现在，不同学派推崇所长，如果研究其主旨，虽然都在遮蔽所短，但是综合其内容和主旨，也不过是《六经》的分支或末流；如果遇到明王圣主，把这些学说进行折衷，他们就会成为股肱之才了。孔子曾经有话说：‘礼仪丧失后，要去乡野寻找。’现在离圣世非常久远，当时的道术缺失荒废，再也没有地方寻找，那些所谓的九家，并非胜过乡野吧！如果能修正《六艺》之术，再观览九家学说，舍短取长，就能通晓万方之略了。”
河间惠王刘良能修行献王刘德的品行，他的母亲王太后去世，他按照礼仪服丧，汉哀帝下诏令增加食邑一万户，作为宗室仪表。
当初，董仲舒劝说汉武帝，他认为：“秦国使用商鞅变法废除井田，土地允许买卖，富有者的田地接连阡陌，贫困者没有立锥之地。城邑之主追求君主那样尊贵，里正想要公侯那样富裕，小小百姓怎能不贫困呢！古代的井田制虽然难以再实行，但也要尽量接近古制。要限制百姓占有名田，以便补充国家不足，堵塞住土地兼并；释放奴婢，废除官员擅自杀人的权力。减轻赋税，减省徭役，以放宽百姓负担。然后就能实现善治了。”
在汉哀帝继位后，师丹又建议说：“现在累世太平，豪富吏民的资产达到上亿，贫弱者更加困顿，应当进行限制。”
汉哀帝把其建议交给大臣们商议。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报说：“诸侯王、列侯、公主的名田都要限制；关内侯、官吏、百姓占有的名田，都不能超过三十顷；拥有的奴婢限定为三十人。以三年作为期限，违犯的罚没入官。”
当时田宅奴婢的价格减少降低，贵戚近亲和皇帝的亲信都认为对自己不利。汉哀帝就下诏书说：“这事以后再说。”于是搁置不再实行。
汉哀帝又诏令齐三服官说：“诸官织绮绣难成，这些都是有害女工之物，一律停止制作，制成的也不要献纳。废除担任两千石官员可以有一名儿子为官和诽谤诋欺法令。掖庭宫人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可以出宫嫁人。官府的奴婢在五十岁以上的，免去奴婢籍成为普通百姓。增加三百石以下官吏的俸禄。”
汉哀帝在未央宫中摆设酒宴，内者令为傅太后张开幄账，座席安排坐在王政君的旁边。王莽查看酒宴准备情况，责备内者令说：“定陶太后只是藩臣妃妾，怎么能和至尊的太皇太后并排而坐呢！”随后把帷帐撤除，并改换了位置。
傅太后听说后大怒，不肯参加宴会，心中更加怨恨王莽。王莽请求告老还乡，汉哀帝赏赐王莽黄金五百斤和安车驷马，免职后返回府第。因为公卿大夫中很多人称赞王莽，汉哀帝对王莽倍加恩宠，在他家中安排专使侍奉，中黄门每十天送去赏赐的一顿饭。
汉哀帝又下诏令增加曲阳侯王根、安阳侯王舜、新都侯王莽、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邑各自数量不同的食邑。封王莽为特进、给事中，初一、十五参加朝会，对待其礼仪等同于三公。又让红阳侯王立返回京师。
傅太后的堂弟、右将军傅喜喜欢研究学问，有志向德行。王莽被罢退后，众人把希望寄托在傅喜身上。
当初，汉哀帝对外戚封官加爵，只有傅喜独自经常称身体有病谦虚退让。傅太后开始参与政事，傅喜多次进行劝谏，因此傅太后不想再让傅喜辅佐朝政。
庚午日，汉哀帝用左将军师丹接替王莽的大司马职务，封为高乡亭侯，赏赐傅喜黄金一百斤、上将军印绶，以光禄大夫职位回家养病。
汉哀帝封光禄勋、淮阳人彭宣为右将军。大司空何武和尚书令唐林都上书说：“傅喜行为守义高洁，忠诚忧国，是称职的内辅大臣，现在只因患了小病，就突然间被遣返回家，大失百姓所望，都说：‘他是傅氏中的贤良人士，只是议论不符合定陶太后的心意才被辞退的’，百官无不替国家感到遗憾。忠臣是社稷的护卫。鲁国用季友治理乱局，楚国以子玉作为国家重器，魏国用无忌马上退敌，项氏因为范增存亡。带甲百万，邻国并不认为可怕。所以秦国拿出千金去离间廉颇与赵王，汉朝花费万金去疏远范增和项羽之间的关系。傅喜在朝廷，这是陛下的光辉，也是傅氏兴盛的标志。”
汉哀帝也很器重傅喜，所以很快就再次起用傅喜。
建平侯杜邺上书诋毁曲阳侯王根、高阳侯薛宣、安昌侯张禹，推荐朱博。汉哀帝在年少时就听说过五氏王侯骄横日盛，心中对他们非常不感冒，但因为刚刚继位，所以进行优待。
以后一个多月，司隶校尉解光奏报说：“曲阳侯王根在先帝的山陵还没有建成时，就公然聘娶了原掖庭女乐五官殷严、王飞君等人。王根哥哥王商的儿子、成都侯王况也聘娶了原掖庭中的贵人作为妻子。他们作为人臣没有礼制，都犯了大不敬罪。”
于是汉哀帝说道：“先帝对待王根和王况父子也够优厚了，他们现在却背恩忘义！”因为王根曾经建议确立继嗣安定社稷，所以遣返其返回封国，把王况免职成为普通百姓返回原郡，王根和王况的父亲王商举荐的官吏全部罢免。
九月庚申日发生地震，从京师到北方边境各郡国共有三十多处，毁坏城郭，共压死四百多人。汉哀帝就用灾异来询问待诏李寻，李寻回答说：“太阳是众阳之首，阳光所照的地方万里同辉，这就是人君的象征。如果人君不修行大道，那么太阳就会失去法度，变得黯淡无光。近来太阳很不光明，它的光辉被侵夺失去亮色，邪气霓虹多次出现。小臣不知道朝廷中的事，但私下里通过观察太阳来看陛下的志气和节操，日出后就衰弱的现象较多。希望陛下能坚持正直大德，坚定意志严守法度，不要听从女子的请求和奸臣的话。那些内宫守卫之臣和乳母的美言悲哀之辞，一律拒绝听从。要努力去做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去做小仁小义的事情；实在迫不得已，可以赏赐给他们钱财货物，却不能私下赏赐给他们官位，这就是真正的上天禁令啊。”
“臣听说月是众阴之首，这是妃后、大臣、诸侯的象征。近来月亮多次发生异变，这是陛下的母后参与政事扰乱朝政引起的，阴阳两者都受损伤，两者都不融洽。外臣我不知道朝廷中的事，但我相信天象就是这样的。既然天象这样，说明近臣已经不能够依靠了。希望陛下亲自征召贤能之士，不要因为讨厌而不使用，以国家社稷为重，使本朝至尊强大！”
“臣听说五行以水为根本，水性准平，如果王道公正圣明，那么百川就会和顺，经络通畅；如果王道偏爱私党失去纲纪，那么水就会涌出成灾。现在汝水和颍水都水流汹涌，和雨水一起成为百姓祸害，这就是《诗经》中所说的‘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其过错在于我们有很多皇甫卿士这类人。希望陛下稍微抑制一下外戚大臣！”
“臣听说地道柔和宁静，这是阴的常义。以前关东几次发生地震，应该努力崇阳抑阴以弥补过错；要坚定意志建立威势，杜绝私路，选拔任用英杰，斥退不称职官吏，使本朝强大。如果根本强大那么精神能折冲危害，如果根本衰弱就会招致灾祸，会被邪恶欺凌。听说从前淮南王刘安谋反时，他认为难对付的只有汲黯，说公孙弘等人不值得一提。公孙弘是汉朝名相，到今天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他尚且被认为力量轻微，何况没有公孙弘这类人呢！所以说朝廷中没有贤人，就会被贼乱之人轻视，这是很自然的道理。”
黄其军
作于2025年2月25日（古历乙巳年正月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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