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冬天是秋风刮来的;也有人说,冬天是随雪落下的。总之,冬天是带着一点神秘和浪漫走来的。可是,我对于冬天的记忆,都和萝卜有关。所以,我觉得冬天是藏在萝卜里的。
白萝卜是冬天里餐桌上的常客,脾气好,和谁炖在一起它都不恼。萝卜白菜炖粉条,就算不放猪肉,都能吃出一种蔬菜独有的香味来。萝卜炖得去了辛辣、和着白菜的甜,硬生生把粉条炖出了肉皮的感觉。盛一碗,满口的香而不腻,舌尖生津。
胡萝卜因为生得好看,总是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即便是放了酱油、陈醋去凉拌它,它也支棱着好一会不肯听话。直到全家人吃的时候,听到一句:“这萝卜不错,脆生。”才肯作罢,甘愿随着馒头或者玉米饼子被咽下去。那一股脆生的胡萝卜味儿,让人口齿清新,不自觉地增加了半碗小米粥的饭量。
还有一种青皮萝卜,叫心里美。削去外皮露出紫色的萝卜肉。不怕辣的人可以生吃,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吃的人畅快淋漓,看得人心生羡慕。一是心里美在萝卜中算是最贵的品种,要不是自家种的,一般人舍不得买。二是因为一些人不敢生吃,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是,对心里美却是爱了也不敢吃的感觉。
在这些萝卜中,农人们最爱种白萝卜。因为它好生长,不占地,每家的田背上都种着几行白萝卜,初秋时撒籽,不过月余就可以吃了,那时候萝卜还没有长满,小小的细细的一条,拔出来回家拌着吃,味道清香,水气又足,比胡萝卜和心里美的味道都上一成。
初冬的时候,下了霜,不仅萝卜会变甜,就连萝卜缨子都会变得好吃起来,这时候的白萝卜拔回家,把萝卜缨子和白萝卜一起放盐腌了,就是农家过冬的两样小菜了。
仲冬时节萝卜的保存,乡下人也有妙招。有地窖的人家,会把萝卜收进地窖存放,没有地窖的人家,会把萝卜堆放在院里的墙角处,一层萝卜一层细土,东风一刮,萝卜还以为自己在田里生长,即不会空了心,还能保持新鲜度。
深冬的大雪下来,农人们难得赋闲几日。三五好友温酒闲话,萝卜们也到酒桌上凑热闹。白萝卜烧肉、胡萝卜凉拌、青皮的心里美萝卜有人生吃,那一口下去脆生生的咯吱声,又让旁人生出几句打趣的话来。
萝卜陪伴着农人的整个冬季,冬天就是这样藏在萝卜里的。当河水开始解冻,冬雪开始融化,田里长出第一茬野菜,家家户户的萝卜才卸下帷幕,退出餐桌。冬天也就在春雨中落荒而逃,在春风里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