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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时千醒过来了,祖母让时千和江起檐下楼走走。刚好在房里有些闷了,时千点头说好。
江起檐拿过椅子上时千的外套,两人走出了病房。
今天是阴天,时千又刚刚睡醒,一出大门就感受到了冷风。江起檐适时把手中的外套递上去给女孩套好,把女孩的手插在自己棒球服口袋里牵着。十指交缠着,彼此传递着温暖与安心。
时千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父母打电话,毕竟祖父脑溢血不是小事情。
江起檐牵着她到了一个人相对稀少的长椅旁,低头把她的衣服拉链拉上,:“在这儿打吧,我过去抽根烟。”
时千拉住他,抬头淡笑着摇头:“不用回避的。”江起檐犹豫几秒还是点头在她身旁坐下。
低头把玩着手中未点燃的烟。
“嘟——嘟”电话响了两声,时千拿到耳边:
“喂,爸,”声音毫无波澜,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对面很吵,还掺杂着不同男人女人的声音,像是在宴席上。
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对面传来带着笑意的醇厚中年男音:“怎么了,阿千?”
“爸爸,祖父生病了。”
对面的声音急切地传来:“怎么会?以前不是好好的吗?”
时千低头拨弄着指甲片,深吸一口气:“昨天突发脑溢血,幸好被及时送到医院,现在脱离危险了。”
那边好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阿千啊,我和你妈妈现在在国外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恐怕要周五才能回来,你好好照顾祖母,我们这边尽快收尾赶回来。”
“……好。”
“先这样不说了,一会儿我和你妈妈再给你祖母开视频。”
时千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已经被挂断,那边催得紧。
时千转了转手机,转头遇上了江起檐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盯着地面鹅卵石的样子,她轻笑了一声:
“发什么呆?”伸手拿过了江起檐指间的烟和打火机,低头姿势熟捻地点上。末了还不忘点评一句:“啧,太烈了。”
时千精致白皙的小脸被一层朦胧的烟雾覆盖着。明明隔这么近,江起檐却觉得看不清她到底眯没眯眼。
江起檐就这么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身边的女孩吞云吐雾,一支烟很快抽完。江起檐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你喜欢抽什么烟?”
“南京。”时千深深地看着他。
视线对上,江起檐舌尖抵了抵脸颊,毫无征兆地拉过面前的女孩,干燥温暖的大手穿过发丝触到女孩柔软的后颈,低头吻上了女孩的唇。浅尝辄止,轻轻压了压便离开了。
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感官在时千身体里迅速抽根发芽,像千万只小蚂蚁爬满身体,是全新的体验。活了二十五年,时千第一次被人吻。
时千大学时候也谈过一次恋爱,可好像一切都很走程序,走程序地在一起,走程序地牵手,毕业走程序地分开,时千甚至觉得那只是和他交了半学期的朋友,毫无感觉。
可这是不同的,他的脸放大的那一刻,时千心脏就来自本能地扑通扑通地跳着,甚至超过了大脑的反应。
这应该可以解释为心动吧?
时千靠在他肩膀上,不加掩饰地笑着,肩膀都在乱颤,江起檐也笑了,低头再次寻找女孩的唇,这一次不是浅尝辄止,深深地亲吻着面前的姑娘。
她的唇很软很小,江起檐一下一下地吮吸着,好像会上瘾的罂粟,永远都不够。他一只手握住时千的细腰,一只手捂住时千的后脑勺。低头吻着女孩,眼里好像有星光。
等到两人冷静下来,慢慢移开点距离,时千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江起檐的腿上,以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式。时千蹭的红了脸,唇瓣还红肿着,好在这地方偏僻,有柳树和花坛挡着,没人看见。不然时千觉得可以跳进旁边的人工湖了。
江起檐笑着看她,嗓音低沉略带沙哑:
“害羞了?”嗓音性感又好听,像个斯文败类。
时千捶了捶他胸口,恼羞成怒:“闭嘴。”
……
安安静静抱了会儿,江起檐眼睛盯着湖中央,吻了吻女孩发顶,温柔道:“阿千,开心点。在我这里不用逞强。”
时千鼻头酸了酸,这个男人总是一眼看出她的窘迫与不安,即使她深深藏进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有人的灵魂天生和你合拍,是他和你的运气。
……
江起檐揉了揉怀里姑娘的头发:“走吧回去了,出来太久了。”
牵着时千的手把她送到住院部大楼门口,时千再次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不用担心我,从小我父母就常年在国外工作,我发高烧四十度都看不见他们人影的。我没那么玻璃心。”
江起檐嘴角的笑淡了,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阿千真勇敢!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看了看表又说:“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帮我给祖母问好。晚上下班我来接你回去。”
时千点点头,看着男人开着摩托离开。
……
刚上楼就看到病房外陆家的管家,时千知道是姨祖父来了。想必是老宅的人通知的。
回到病房后果然看到陆重度和陆景泽已经来了,她脱下大衣过去点头问好:“姨祖父,景泽哥。”
姨祖母摸了摸孙女的头,心疼地看着她:“昨晚把这孩子吓坏了吧。”祖母拉过两人坐在沙发上,“阿千忙了一晚上,是吓到了。”时千淡笑着摇摇头,想起了什么又说到:“祖父身体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突发脑溢血?”
陆重度倒是不怎么惊讶,“上了年纪身体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跟不上节奏的。”看了眼病床上的挚友感叹了句:“老时啊,我们还是老咯。”
陆景泽给长辈倒茶,安抚道:“造诣随年长,祖父不用太担心。本来也想着趁这次给四位长辈安排一次全身的体检,等过段日子一起去上海,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时千觉得提议不错也点头附和。
长辈们都赞成。定下日期。时千祖母突然想起什么问时千:
“对了,你给你爸爸打过电话了?”
时千放下茶杯,不太好开口:“嗯。不过…他们要后天才能赶回来。”
祖母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只是任谁都看得出眼里的失望与落寂。
时千心里五味杂陈,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划开来是江起檐发来的消息:
【中午你睡着的时候医生来过,祖父的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不用担心。晚上我来接你去吃饭。】
时千心里一暖,回过去:
【我想吃你做的饭。】
这回倒是江起檐愣了愣,随即低头笑着打字:【好。】
林阳正经过江起檐身后,看到男人的笑容凑过去打趣道:“哟!檐哥这跟女朋友发信息呢?”
江起檐抢过他手中的一次性水杯:“帅哥的事儿你少管。”
林阳笑着吐槽道:“你丫是真狠,虐爱情又虐颜值。服了服了!”转身回茶水间重新接水。
那边已经没回消息了,江起檐也放下了手机,继续校对文案和片子。
施妍走过来敲了敲桌面:“老谢让你去办公室。”看到桌角摆着的瓷器又自嘲地笑了笑。
江起檐抬头点点头:“好。”顿了顿又看她:“谢谢。”
倒把施妍整不会了,点点头示意便转身走了。
江起檐总是这样暗暗地划分着界限,让人无法难堪,却也绝情。
敲了敲办公室门,走进去就看到了老谢正一本正经地喝着茶,那茶好像烫嘴一样,江起檐笑着递了张餐巾纸过去:“我又不是来跟您抢茶喝的。”
谢清泉摇头笑道:“你小子。”
拉过椅子坐下,把玩着手中的手机,一脸慵懒无所谓。
“知道我找你来干嘛吗?”谢清泉看着他。
江起檐实话实说:“不知道。”
谢清泉倒是笑了:“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这种在一线城市长大,名牌大学毕业,一线城市政府工作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来这儿工作,但相处一段时间我发现了:你这小子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其实做起事儿来一点不含糊。”
江起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靠在椅子上也不回话,谢清泉自顾自地说着:“你这人看着淡淡的,其实说话做事比谁都狠。”
江起檐倒是散漫地笑了:“在你这儿我都快成神了!”
谢清泉睨他:“跟你说正经事儿呢,别打岔。”
江起檐坐了起来:“你说,我听着。”
“上级想给你升职,你这丫一进站里就和其他人水平不同,这次纪录片你的名号算是打响了,领导经过慎重考虑也觉得可以你往上走。”
江起檐头低着,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谢清泉继续说道:“你大学本来读的就是行政类专业,也不用担心对不对口。”江起檐没回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发着呆,让人看不出情绪。
谢清泉也不急,端起茶嗦了起来。
“行了,想好告诉我吧。江起檐啊,我觉得你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
出了办公室江起檐就接到了蒋方舟的电话,他走到抽烟区,刚接通电话对面就问道:“江子,端午回来吗?”
他吸了口烟:“不来了,站里事儿忙。”
那边犹豫了会儿:“你妈昨天下午来找我了,问我你去那儿的原因。”
江起檐自嘲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江起檐和江淮东的矛盾蒋方舟是知道的。所以这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
大学那会儿是江起檐父子俩关系最僵的时候,江起檐从家里搬了出来,江淮东停了他的卡,两人关系如履薄冰。
江淮东在外养了三年的小三带着儿子住进了江家别墅,冯媛在国外隔三差五地换对象,有时候江起檐都会觉得自己是他们之间自由的羁绊。
他从来不会怪他们毕竟谁都有为自己而活的权利,可江淮东不应该在不管他十八年后突然插进一脚来改他的高考志愿。考国防是江起檐从小的梦想。
现实的思绪将他拉回来,他灭了烟:“你不用为难,我当初来这儿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最近要升职了,得再加把劲儿工作。”
蒋方舟听说他要升职了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两人潦潦草草说了几句便挂了。江起檐收起手机回办公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