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Four 1884—1887
我投入得越多,就越觉得农村生活让人着迷。要是我笔下的人物看起来很美,那我倒要绝望了;我才不想让他们看起来仅仅达到学术上的正确。
米勒和莱尔米特是真正的画家,他们画的从来都不是事物原本的样子,不是经过简单观察与分析后的客观事物,他们,米勒、莱尔米特、米开朗琪罗们,画的都是他们感受到的事物。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画出这种不准确,比如偏差、修正或者改变真实,然后让画作成为一个谎言,这么说也行,但是那一定会比绝对的客观更公正。
我知道这些静物很难卖掉,但是画静物极为有用。
在画面中补色,共时对比[插图]的应用总是首要问题;其次就是相近色的互相影响,比如暗红和朱红,粉紫和蓝紫;再次是浅蓝色对比深蓝色,粉红色对比棕红色,柠檬黄对比棕黄等等,但是补色处理总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研究色彩原理可以让人从崇拜大师的天分上升到对审美的思考——什么是美——这在现在来说是非常必要的,尤其是想到人们会多么武断而肤浅地评头论足。
假如我要画秋天的风景,长着枯黄叶子的树。如果我想把这创作成黄色的交响曲,那么我选择的主色调和现实中叶子颜色是否相同,重要吗?这影响简直微乎其微。大部分或所有的事物都基于我的感知,对同一色系无穷的色调变化的感知。
如果你想让画一直都很好看,保持始终如一的颜色,那么在亮的部分就要画得格外厚重些。
你自己也说过我工作室的画的颜色并没有随着时间褪去,反而变得更好了。我觉得那是因为我没有用油调和,而是直接用颜料用力画上去的。
如何画才能让色彩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这非常重要。
现在我观察生活时,总有一种类似感觉,我看到街上的行人,如此美好,但我发现女仆往往比她们的女主人更有趣、更美,而工人也总是比绅士更有意思。在平民小伙子和姑娘身上,我发掘出一种活力和生命力,要用厚重的笔触和简单的技巧,才能描绘他们迥异的个性。
不过,我更想画人的眼睛,而不是教堂啊,因为人的眼睛里有教堂没有的东西,尽管教堂庄严雄伟,但人的灵魂,无论是潦倒的乞丐,还是街头的妓女,在我看来都更耐人寻味。
钴蓝是神圣的颜色,没有什么比把事物周围环绕布置上碧蓝的天空更美好的事了。胭脂红是红酒的颜色,也和红酒一样温暖而活跃。祖母绿也非常美,如果不去用这些颜色,那真是亏了。当然还有铬黄色。
我的做法是,近看的时候是有带点绿的粉色、黄灰色、白色、黑色,还有很多调和色,大部分颜色甚至都叫不出确切的名字。但是在画外看,就非常有感觉了;如果站得稍远一些,空气在画周围流动,波动的光线打在画上,连最后罩染的最小着色点,都会对你诉说着什么。
但是持之以恒地画画,思考得越多,就越能尽快找到相称的表现手法。
就像我曾说过的,我们都走在通往光明的大道上。不要心存怀疑,成功之路就是打起精神,保持耐心,日复一日地不懈工作。改善自己的画,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个教学体系生产出的作品,是多么单调,多么死气沉沉,多么乏善可陈。哦,我跟你说,真高兴我能这么近距离地看过。
人们很难对大的趋势做出绝对精确的预测,所以最好暂且不考虑。但是如果进行精细的分析,人们可以发现本世纪最伟大、最具影响力的人往往是逆流而行的,他们开创了己的天地。
我对结婚生子的渴望已经消退了,有时候会因在这个年纪就有此心态而感到一丝悲凉,我才三十五岁,本该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老了,虚弱了,但我还未深陷于爱情,以至不再对绘画有激情。
成功需要抱负,而所谓的抱负在我看来却如此荒诞。未来怎样我尚不知晓,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想减轻你的负担——以后并非绝无可能——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自信地去展示我的作品而无须妥协。到时我想搬去南方,远离所有这些我厌恶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