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即时授渔
一百六十二、顽徒争气师命大 烂腚捕头念提拔
侯富車顾不得满脸鼻血,跑到船舷边寻找马师傅,可幽深的船坞下不见一个人影。侯富車焦急地揪住朱能的衣领嚷道:“你这寸劲儿!你把马师傅弄哪去啦?!”
朱能也被吓得不知所措,眼看着趴在跳板上的苟畦晃晃悠悠就要栽下跳板,急忙喊叫道:“趴下!快趴下!”。苟畦急忙扔掉肩上的木板,向前扑倒,死死地抱住跳板。苟畦趴在跳板上指着船仓,对急得团团转的侯富車突然大声地喊道:“进去了!马师傅进去了!”边喊还边使劲晃悠着跳板。
侯富車探出身子朝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遂气急败坏地指着苟畦嚷道:“混蛋!马师傅是崂山道士?能穿墙啊?!”
苟畦也急的嗷嗷叫:“我没混蛋!不信你下来看呀!”
闻听此言,朱能急忙顺着跳板往下跑来,他跑到跳板中部,再回身察看。见船侧面开着一排窗口,其中一个窗口露着一双脚,却看不见人。遂急忙往船上跑,边跑边着急地喊道:“在船舱!马师傅在船舱里!”
由于朱能跑的太猛,跳板剧烈的弹震,苟畦使劲地抱着跳板喊道:“救命啊!”当朱能跳上船甲板的同时,跳板竟然弹的翻转了一面。苟畦倒挂在跳板下,歇斯底里地喊叫着:“猪头!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侯富車和朱能俩人,连滚带爬地下到一个大船舱,见船舱两侧的肋骨和龙筋有些还裸露着,一些工人在船舱里工作,斧子、锤子的敲击声,在空旷的船舱内异常地震耳。侯富車和朱能跨过横七竖八的木料,直接奔向窗口,只见马师傅大头朝下,两脚朝上挂在窗口,整个人夹在两道船肋骨之间动弹不得。俩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扽出后,抬到平坦一些的地板上平躺下,俯下身察看马师傅的动静,一直紧闭双眼的马师傅,突然睁开双眼,“呼”地猛然坐起。侯富車二人被吓得一屁股砸在地板上,四脚朝天。马师傅冲着侯富車喊道:“今天不搬完那些木料,不许下班!”
俩人瞠目结舌地望着马师傅,侯富車遭师傅呵斥,没地儿撒气。一巴掌扇在朱能的后脑勺上,呵斥道:“你不犯寸会死呀?!”再看看马师傅也无大碍,侯富車俩人又满脸堆着殷勤,将他搀扶到窗口处坐下休息。侯富車心里纳闷,马师傅明明是从甲板上一头栽下,怎么就能栽进船舱呢?带着疑惑,他又重新回到窗口,探头向外张望,只见四脚倒挂在跳板上的苟畦,正慢慢悠悠地往地上挪动。窗户前耷拉着一根缆绳,估计马师傅是在栽下甲板时,抓住了这根缆绳悠荡进了船舱,侯富車暗自叹服道;真是好身手呀!他又观察四周,见窗户外是宽阔的月台,对面就是木工车间。忽然,他来了灵感。转身回到怒气未消的马师傅跟前,笑嘻嘻地说:“马师傅,我要是提早搬完了那些木料,您怎么奖励呀?”
马师傅不屑地说:“哼,什么时候搬完,什么时候下班!”他造了一辈子船,对工时和工作量的算计,就好比对自己的饭量一样熟知。这堆木料就是三个老搬运工,也得搬到天黑才能搬完。像这几个三脚猫,没有两天绝对别想完工。
殊不知,在他眼里的三脚猫,乃赫赫大名的“富九爷”,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满脑子的鬼点子。船坞平台上到处堆放着粗大的缆绳,侯富車带着朱能和苟畦搬来一根缆绳,将缆绳的一头绑在厂房飘檐的横梁上,另一头伸近船舱的窗内。吩咐苟畦从车间里往外搬木料,他负责将几块木料绑在一起,再用铁钩挂在缆绳上。朱能则在船舱的窗内,将缆绳一拉紧,缆绳就成了一条大斜线,木料便顺着缆绳轻松自如地滑进船舱。
那些船上船下来回搬木料,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师傅们,见几个后生想出这么省劲儿的办法,个个驻足观望,有的甚至羡慕地赞叹;鲁班的嫡传弟子现世了。闻讯赶来的邱厂长也大肆夸赞道:“卿爷的弟子就是不同一般呀!”还兴冲冲地在工地上高喊:“唉!大伙看看啊!马师傅这一班,比你们干的晚,活比你们干得快!你们也学着点儿啊!”
徒弟争气师傅脸上也生光。马师傅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兑现承诺,早早地就放几个新徒弟下班回家。
自打彭顺信被朱能羞辱加恐吓,再加上害得扈仁烧了屁股,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不敢跟布特朗如实报告,就编了个谎言说:扈仁喝醉了酒,坐在炭盆里睡着了,结果烧坏了屁股。现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他没有侦得任何扈仁的情报。
布特朗怎会轻易地相信彭顺信鬼话,在他眼里,华人雇员个个都是吃里爬外的家伙,揣摩彭顺信很可能已和扈仁达成攻守同盟,说不定两人还整天在一起把酒言欢,编造一些故事来糊弄人呢。反过来一想,也许是自己给彭顺信开的“支票”太大了,他已觉察到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也就不以为然了。看来只有让他感到有危机,他才能服服帖帖地效力。遂漫不经心地:“你们喝的是什么酒呀?”
彭顺信没料到布特朗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语塞,满脸苦相地说:“我……我不知道他喝的什么酒呀?”
布特朗猛然站起,怒气冲冲地吼道:“烧酒和白兰地你都闻不出来!?你还当探长?快去把他叫来上班,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屁股能被火烧了?”
“是!”彭顺信遭到喝斥,弄不明白当探长怎么还要会品酒?
扈仁猜测;布特朗催着他去上班,一来是不相信他的烧伤有那么严重。二来兴许是新到任的公使,想召见他。而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应该坚持一下,去一趟巡捕房。拿定主意,他找出一条老婆穿的大花裤衩套上,再用一条线毯裹住下半身,上身则板板正正地穿上警服。彭顺信叫来一辆黄包车,可是扈仁屁股不能沾凳子,那站在车上也不像话呀,左顾右盼后,只有面朝后跪在黄包车的座垫上最合适。
黄包车夫一路小跑来到巡捕房大门外停住,彭顺信下车后,招呼车夫帮忙搀扶扈仁下车。车夫见这客人满脸愁容,叹气道:“嗨!您也别太伤心了,跪了这一路,老人家死也瞑目了!”
扈仁甩开车夫,气夯夯地:“你们家才死人了呢!”
车夫好心没得好报,望着扈仁和彭顺信离去的背影嘟囔着:“我……我家就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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