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蒸汽凝结成血色水珠时，苏念安看清了防滑地砖下的牡丹纹路。1979年红星棉纺厂男浴池正在维修，女工更衣室防潮漆剥落处露出整面墙的批斗标语，褪色的"林秀兰"三字在高温下渗出沥青状的黑色液体。

"三号柜钥匙。"保管员甩出的铜钥粘着蓝药水——与第9章假鸡蛋的染色剂同源。苏念安旋开生锈的锁扣，柜门内壁的月经血涂鸦突然磁吸住劳模徽章，将"苏国强"的刻痕扭曲成"周野"的笔迹。

蒸汽阀突然爆鸣。苏念安裹着毛巾冲进淋浴间，1976年加装的苏联制管道正在喷溅锈水。她踩到地漏口的牡丹绣片，鞋底打滑撞向隔板——板缝里卡着半张柴油票，票面编码正是第18章伪造工坊的起号。

"你也来洗澡啊？"张志国的胶靴声混着回声逼近。苏念安退至锅炉回水管，发现管壁焊死的铭牌上用冷却液写着："双胎必死19760913"。她扯断红头绳系住泄压阀，绳结系法竟与第7章浮尸腕上的一模一样。

更衣柜突然集体弹开。苏念安的工装裤被气浪掀至天花板，1975年劳保布裂口处飘落整叠孕检单——每张"林秀兰"的签名都被红笔标注死亡日期，墨迹晕染出周氏贸易公司的船运批号。

"抓住那个纵火犯！"女工们的尖叫混着防滑垫燃烧的焦臭。苏念安踹开检修口，爬进蒸汽管道时手肘蹭到管壁抓痕——指甲印里嵌着的铁屑与父亲工亡现场的轧钢机残片同源。前方分岔口处的荧光标记，正是第14章鼠群避让的牡丹纹样。

管道突然剧烈震颤。苏念安用劳模徽章卡住齿轮，金属摩擦的火星照亮管壁刻痕："苏林之女生于1976.9.13"。刻痕新鲜程度显示三天前刚被加深，而那天正是她在第8章澡堂偷取扳手的日期。

蒸汽迷雾中浮现人影。苏念安抓起锈铁管刺向黑影，却扎穿了1978年劳模表彰榜——父亲的照片被替换成周野的脸，玻璃碎渣嵌进掌心，与第12章批斗台碎片的材质完全相同。

"你和你妈一样脏。"张志国从蒸汽中现身，军挎包里的澡票存根雪片般飞舞。苏念安扯开他衣领，锁骨下的牡丹刺青在高温下渗出蓝墨水——花蕊处的"林秀兰76"正融化成"苏念安79"。

警报声穿透砖墙。苏念安撞破排风扇跃入煤堆，1979年防冻煤特有的硫磺味灼伤眼角膜。她在煤块缝隙里摸到铁盒，撬开时发现整摞北大录取通知书——每张苏建军的名字都覆盖着她的血指印，钢印凹槽里嵌着鼠药瓶玻璃碴。

子夜时分，苏念安潜回更衣室。三号柜底层积着黑色黏液，指尖蘸取后在镜面划出化学式：C4H6O3+人血=慢性神经毒素。公式下方钉着半张死亡证明，签发日期1976年9月13日，医师签名处是张志国练习三年的仿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