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词八讲》27-33页
(四)有别——东坡为词体赋予新精神新面貌
在这部分,刘少雄教授就东坡“以诗为词”的特点讨论东坡词的意义。
作者认为,东坡以诗人身份填词,抒情言志,既在乐音格律之中,又时有清远如诗之笔风意境。他为词之写作开启了新风貌,也开拓了新境界。
首先,对于东坡个人,有生命成长的意义。“以诗为词”暗含着“以理入情”“以理导情”,以诗之理性,疏导化解内心自我生命的困顿挣扎。
宋诗主理,表现出“知性的反省”,反映了送人观开阔的心胸——一种扬弃悲哀的新人生观,而宁静的心境与诗境更是他们向往的境界。
词用以抒情,常常使人陷溺于比较旖旎、幽怨、伤感的情调中,情感回荡在情景相生、抚今追昔、叹往伤逝的感伤中,自怜自叹,消磨了壮怀逸志。
东坡的醒觉,在于要从这一阴柔细致的世界超拔出来,不耽溺于音声,不陷入悲情。他用填词,回应的内心的悸动、哀感,但又借由诗的技巧、诗人的思维,不自设限的心灵,逐步调和了自己的情理挣扎,也把自己高雅清丽的文学意境带进了词境之中。
借由词体独有的抒情格式,深入自己内在的幽微心境,正视人间的悲喜情怀,终而梳理了自我的生命困顿挣扎,纾解、提升了个人情怀和生命境界——这是东坡以诗为词的第一层意义,个人生命成长的意义。
其次,对于“词”这一文学形式,有开拓发展的意义。“以诗为词”更为积极、深远的意义在于,他丰富的词的内涵风貌,改变了词的地位,影响了后来词人的创作。
东坡以诗为词,打通词体的人为规范,以情性为本,以臻高雅之境,必然会导致远离词的乐音世界,不全然被音律束缚。
同样,他也不让词中的情意世界只局限于儿女情长。他的词是他的情性表现,里面有兄弟之爱、夫妻之情、朋友之义、家乡之思、生涯之叹……在东坡词里,我们感受了人间情爱的多种样貌,看到了更广阔的人文世界——词的言情世界从此拓宽。
如何面对生命中的困顿起伏、多情无奈?如何在生命的哀感之中有所解悟?这一直是东坡的人生课题。
他以“情中有思”的词来破解:他正视人间的悲喜情怀,也愿意走入内心的冲突、挣扎、寂寞,但绝少陷溺于情感的愁苦郁结之中,他往往能以一种比较正面积极的态度转换自己的视野,在情理中寻求内在的平衡,进而展现出较为旷达的胸襟。伤感之时,以景代情,化愁怀于清远的意境中,正是其灵明超旷之心境的投射。
这样的生命格调,使他在有限的形式里伸张了人的心灵自由,拓展了词的表达空间,也提升了词的地位,宽解了文人原先是词为小道的心理。词不再局限于歌儿舞女的艺坛,也成了文人正常创作的题材。
p32:他因多情而为词乐所动,因多情而配乐填词,却又不让格律束缚了真情的自然流动;更因多情,乃得以在出世与入世之间、情于理的对话之中,铺写了词情的多种面向,思考了生命的课题,展现清朗达观的心境,从而赋予了词体新生命与新风貌。
“文体没有绝对的界限,人心有无限的宽广。”“只要勇于突破,人就可以在有限的条件之中开创出自由的空间,也成就了生命的意义。”
以更宽广的视野,更自由的心灵面对人生——这正是阅读东坡词的现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