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曾写过打柴谷的文章,一时也想不起来这篇文章收入在哪本散文集里。但我记得,那时写打柴谷只是一段情景的记录,没有表述过我的思想,或者说缺乏人生的感悟吧。
有些东西,不同的时间,有不同的看法,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打柴谷,生活在现代都市,很多人是不知道它是什么农活。
但我在小时候,就做过这种农活。
在冬日,母亲和生产队一群女社员,或坐在牛棚门前,或坐在柴垛面前,她们一边晒太阳,一边打柴谷,不时说说笑笑。而我们小孩子就搬稻柴给她们,还将她们打柴好的稻柴捆好搬走。
打柴谷与男人无关。他们在田里开沟,或者在河里罱河泥,他们干得死去活来,谁叫他们是男人呢?男人就是田里的人,做重活是男人命。
打柴谷是女人的事。比起插秧、割稻、翻潭这些累活,打柴谷则是轻松多了,用母亲的话说,打柴谷等于白相。白相,苏州话玩玩的意思。
女社员们都喜欢打柴谷,围坐在一起,家长里短,天南地北,往事今朝,一日聊下来,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大家就回家吃饭。
我发现有的女社员走路一拐一拐的。母亲告诉我,她们鞋子里都有稻谷,带一点稻谷回去喂鸡吃。
我不曾见过母亲鞋子里带过稻谷。
母亲对我说,在你很小的时候,鞋子里也带过稻谷的,结果被你父亲发现,你父亲说做这事就是住他脸上抹黑,你这是贪小利失大财。
母亲不识字,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她记住了父亲的话,被父亲批评以后,再也不在鞋子里带稻谷了。
母亲以这种诚实的行为教育我,做人就要像脚上穿的鞋子没带一粒稻谷,做人就要清清白白,出污泥而不染。
附录:我的草屋
躺在草屋里,躺在柴地铺上。
这不是我的梦。
这是我的少年经历,也许就是我人生的开始。
那时,为了挣几个工分,每到冬天,队长就派我和另外3个小伙伴去野场,去守夜,看护集体财产。 没有电视,没有灯光,我们摸黑睡觉,无数个冬夜,我们与稻柴一起取暖,半夜三更曾经有猪獾来光顾我们的草屋。
那稻柴自然的、朴素的味道,从此浸渗在我们的生命里。
所以,我是从草屋里走出来的,也不管我走得多远,我永远是故乡一撮纯朴的泥土。
现在你们知道了,从前有一个真实的小男孩,他曾经这样地生活过。
回头看,草屋已消失,我抬起头平静地注视远方,平静地凝眸那辽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