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的冬天格外寒冷，曹润堂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踩着积雪走进三多堂的正厅。厅内燃着炭火，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少爷，这是这个月的账本。"老管家颤巍巍地递上一本厚厚的册子，"库里的银子，只够维持到下个月了。"
曹润堂接过账本，指尖触到老管家粗糙的手掌。这只手，曾经在三多堂最鼎盛的时候，经手过无数银两。如今，却只能记录着日渐减少的数字。
他翻开账本，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跳动。自从太平军起事，南方的商路就断了。三多堂赖以生存的茶叶生意，一落千丈。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润堂，三多堂就交给你了。"可如今，他该如何撑起这个百年商号？
"少爷，外头有个俄国商人求见。"小厮匆匆跑进来禀报。
曹润堂一愣。俄国商人？他快步走向前厅，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洋人正在欣赏墙上的字画。那人转过身来，深陷的眼窝中是一双湛蓝的眼睛。
"曹先生，久仰大名。"洋人操着生硬的中文，"我叫伊万，从恰克图来。"
曹润堂心中一动。恰克图，那是中俄边境的贸易重镇。他连忙请伊万入座，吩咐上茶。
"曹先生，我这次来，是想找一家可靠的商号合作。"伊万抿了一口茶，"俄国贵族对中国的茶叶和丝绸需求量很大，可惜现在南方的商路断了。"
曹润堂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想起父亲曾经说过，晋商之所以能兴盛，就是因为敢为人先。当年先祖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开辟了通往蒙古的商路。
"伊万先生，"曹润堂缓缓开口，"如果我能把货物运到恰克图，你能保证销路吗？"
伊万的蓝眼睛亮了起来："当然！我可以预付定金。"
送走伊万后，曹润堂立即召集族中长辈商议。然而，迎接他的是一片反对之声。
"润堂，你疯了吗？"二叔拍案而起，"从太谷到恰克图，要穿过整个蒙古草原。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土匪就够你受的！"
"是啊，"三叔附和道，"现在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了事，咱们三多堂可就彻底完了。"
曹润堂环视众人，缓缓说道："各位叔伯，如今南方的商路断了，我们坐吃山空，三多堂迟早要完。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先祖当年不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创下这份家业吗？"
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少爷，"老管家突然开口，"老奴愿意跟您走这一趟。"
曹润堂看着老管家浑浊的眼睛，心中一暖。他知道，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是在用行动支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