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1987年10月8日上午,母亲说,香莲去了哪里?我说,不知道呀!于是母亲开始喊,在家里喊,到外面喊。父亲也出来了,他问,是不是又跑出去了?
我上了后面的二楼,我吃惊地发现,香莲竟然躺在床上,穿的衣服新新的,好像昏迷了。
我赶紧叫人,我到楼梯边的时候,听到香莲叫了一声“妈”,父母赶了过来,到香莲的身边一看,她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这时候我们都闻到了农药的气味,香莲口吐白沫,显然十分难受,父亲开始给她静脉注射解毒针,只听香莲叫了一声“妈”,这个声音已经十分微弱!
这是她的最后一声叫喊,显然此刻,她不想死了,然而已经无能为力了。
父亲摸了摸香莲的气息,说,不行了。
父亲救过许多喝农药的人,有的人救过来了,有的人没有救过来,香莲明显是喝的太多了,发现得太晚了,没有救过来。
旋即,全家七、八口人都在父母的房间哭了起来,父亲悲哭了一声说,这不应该发生在我们家里呀!
是的,我们的经济条件相对比别人好,为什么发生在我们家里?我在仔细看了精神分裂症的书才知道,只要病人露出轻生的念头,就表明,精神分裂症已经发展到十分严重的程度了,只是我们都把香莲的言语看做是开玩笑,没有在意而已。
换句话说,如果提前发现香莲发出来的疾病信号,把她的病重视起来,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疗一段,肯定没事,而我们却丢掉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第二天,门口不远一个邻居,过来说,袁付有个小伙子前年去世了,要求配骨,问父亲愿意不愿意,父亲答应了。
按当时的习惯,配骨,也就是结阴亲,男方是要给女方家里500元到1000元的,父亲没要这个钱,第三天,对方用了口棺材,就把香莲装殓了,然后抬走了。
事后我打听,袁付那个小伙子,为人挺好,也上过高中,有一年骑车从桥上掉下来摔死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我在瀍河医院期间,就有一个小伙子,到那里看病,但最后没带那么多钱,我还借给他了10元钱,他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我认为,跟香莲结阴亲那个男人,就是那个小伙子,高中学历,家庭背景,都能对上,我只是猜测,具体情况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香莲的自戕,对我的打击很大。门口一个叫发成的人说,人生无常,天底下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活着的人一定要想开。
说实话,他说的这些话,我很爱听。
香莲1967年生,虚岁21岁,我便给她写了21首诗歌,算作纪念。我把这21首诗歌誊写两份,一份寄给了偃师文化馆,一份自己保存。
我开始整理香莲的遗物,她的书,她的日记,还有保留她声音的磁带,最后连同我写给她的21首诗歌,都放在一个红箱子里,锁好了,我当时认为,这要好好保存起来。
没想到,过了20年,我突然上去看那个红箱子时,里面的一切都没有了,成了一个空箱子!
原来是跟我小儿子一般大的同学,在我们邻居家撬人家的铁东西,撬着撬着,跑到我们这边,把红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书本都当成废纸给卖钱了。
这真是一个最糟糕的结局,而这一切,我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