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孤儿寡母北投元

                    第五节 丁家洲

再说贾似道在临安建都督府，都督诸路军马，可一直没有上前线。《宋史.贾似道传》记述说，因为贾似道忌惮刘整，所以迟迟不敢出兵，公元1275年正月底，刘整病亡，贾似道闻讯，欣然道：“天助我也！”即上表出师。

这纯属污蔑之词。且不说度宗时期，贾似道屡次上疏巡边，度宗赵禥不准，此次谢老太后垂帘听政，其实也不准贾似道出兵，贾似道不得已，将儿子、孙子交给殿帅韩震，实际是留为人质，谢老太后这才下诏让贾似道都督军马。

纵观度宗时期，贾似道一再请求出外带兵指挥，赵禥却一直不批准。依赵禥的智力和贾似道的权势，赵禥应该是无法拒绝的，但赵禥为何在这个问题上很果断？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理宗赵昀临终前肯定对赵禥有遗嘱，不准贾似道出外带兵，因为以度宗赵禥的能力，决不能驾驭拥有相权和兵权的贾似道，因此即使面临亡国的危机，度宗赵禥也僵硬地执行了赵昀的遗嘱！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到此时，元军占攻陷襄阳、樊城近两年，相继占领湖北长江重镇鄂州、黄州、蕲州，占领江西重镇江州，安徽重镇安庆，南宋一直倚仗的长江天险荡然无存，倚仗的水师优势经刘整的训练及襄阳吕文焕的投降，也可以忽略不计，南宋基本上败局已定。谁来也挽救不了，岳飞来不行，孟珙来也不行，天王老子来也非败不可！贾似道出师只是尽人事而已。

贾似道离京师前，以王爚为左丞相，章鉴为右丞相，陈宜中为知枢密院事，小事三人共决，大事则报贾似道处置。谁会料到，这个陈宜中狼子野心，比奸臣还奸臣，以后我们再讲。

贾似道调集十三万精兵，战船连绵百余里，由新安池口进军，几天后抵达芜湖。此时舒州（安徽潜山）、池州又投降，贾似道先派宋京通吕师夔，请求议和，伯颜不准。

不久，夏贵领兵来相会，袖中拿出一本编年书，暗中对贾似道道：“宋历三百二十年！”夏贵这是暗示宋朝气数已尽，抵抗已无意义，贾似道尚要依靠他，发作不得，只能不动声色。

此时，那位被贾似道骂为“瞎眼贼”的端明殿学士汪立信，以老病之躯，被贾似道重新起用为江淮招讨使，到江淮募兵支援长江中游。汪立信和贾似道在芜湖相遇，贾似道抚摸着汪立信的后背，哭道：“端明（指汪立信端明殿学士）、端明，不听你劝告，以致于此啊！”

汪立信感叹道：“平章（指贾似道平章军国重事）、平章，瞎眼贼今日还能说一句话么？”

贾似道忙问汪立信有何交代？汪立信凄然道：“如今江南无一寸干净地，我去找一块赵家土地死，死也要死得分明清白！”贾似道叹息不已！

贾似道将七万精锐交孙虎臣统领，屯兵丁家洲（安徽铜陵北）；夏贵帅两千五百战舰，横亘江面；贾似道率后军，驻扎鲁港（安徽芜湖西南）。夏贵本是吕氏家族将领，吕氏家族将领多数已经投降，夏贵也不安心；又在支援鄂州时逃跑过，加上嫉妒孙虎臣官职在他之上，未出战已无斗志、还有异心，贾似道这仗还怎么打？

二月十六日，伯颜率军进至丁家洲，与宋军相距数里。伯颜见宋军阵势，担心寡不敌众，召诸将授以方略，令军中作大筏数十个，上置柴草，佯言将焚烧宋舟，使宋军昼夜严备而兵疲。二十一日，伯颜督步骑军沿江两岸进攻，令战船同步骑军合力向宋军冲击，并以巨炮轰击孙虎臣军。宋前锋将姜才方与元军接战，孙虎臣竟弃指挥战舰，登上小妾的舟船，众人见了。欢笑道：“步帅逃了！”军阵顿时大乱。这种形同儿戏的打仗，焉能不败？

夏贵则更干净利落，不战而逃，贾似道听闻，惊愕失措，急忙鸣金收兵，阿术督舟师追击，伯颜指挥步骑配合追杀，宋军死伤不计其数，军资器械，全部被元军缴获。

贾似道逃至珠金沙（安徽繁昌西），召夏贵等议事，不久，孙虎臣狼狈而来，抚胸痛哭道：“我部下无一人肯舍生求死作战！”

夏贵见此情形，反而幸灾乐祸地微笑道：“我倒是血战抵抗了元军！”夏贵此时年仅八十，不觉得这张老脸害臊吗？

贾似道很愤懑，却无可奈何，问道：“下步该如何打算？”

夏贵道：“各军已经胆寒，我们如何再战？师相唯有回扬州，聚集溃兵，迎驾海上，我来死守淮西！”夏贵如能死守淮西，倒也万幸，可惜不久，他也步入吕氏家族将领投降后尘。

贾似道和孙虎臣坐船奔扬州。沿途溃兵漫江而下，贾似道派人登岸，扬旗聚招，溃兵竟然都不响应，有些甚至恶语相加。

“丁家洲之战”的大败，乃意料之中事，只不过败得太快，败得太惨了！但是，话说回来，贾似道在明知失败的情况下，仍毅然率军出征，实尽人臣之职罢，但尽人事耳！我们如果以此责备与他，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如果，贾似道在“丁家洲之战”中壮烈战死，笔者想，他在历史上的位置，甚至可以和诸葛亮比肩！可惜，贾似道没有做这个选择？贾似道为什么没有选择战死？他还有什么谋划？我们下节再讲。

佐料：《宋季三朝政要》卷五记载的“丁家洲之战”，则又有些不同，我们来了解一下。

贾似道派宋京出使元军议和，伯颜要贾似道亲自去元军大营。贾似道派阮思聪、火元哲代替，阮思聪很快回来汇报，事情办不成，贾似道惶恐失措，暗中备快船以逃跑。

宋军屯兵丁家洲，元军大势冲下，两岸设立炮台，江中数千战船顺风直进，宋军不利。各军有反噬意向。贾似道传令，许诺各军升官加薪。各军诟骂道：“我们要官资做什么？前几年的官资在哪里？”贾似道不能回答。

当夜三更，孙虎臣告急，到贾似道战船哭道：“追兵来了！”

夏贵也道：“敌众我寡，实难抵挡！”说完，垂泪而走。贾似道即鸣金收兵，退军珠金沙，十三万军因此大败，都督府印也遗失，贾似道奔入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