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景明接到父亲急信说边境不稳,以免过境时身份泄露不太安全,便让他待自己平定过后,晚些时日回来,二来也希望他在南朝与重家相熟,跟着重相学些本事。
“重叔叔,南朝繁盛难得一见,我便寻一客栈住几日,待闲时再来拜会。”
“欸,我这府里就行儿一个孩子,平日里冷清得很,你就在府里住下,衣食住行,我看着也能放心。”重相说着便让王启收拾一处厢房出来。
“只是怕重妹妹尚在闺阁,我一外男,怕是诸多不便,坏了妹妹名声。”
“兄长言重了,欧阳伯伯是爹爹挚友,哪有侄儿远道而来却不得落脚的道理,你可莫要让爹爹难做,至于那些个繁文缛节,我自是不怕那闲话,兄长也万莫要低看了妹妹去。”重行行一改方才的小女子模样,端庄得像个大家闺秀。
“重妹妹果真不像其他闺阁女子,如此说来,在下再推辞就显得矫情,那便多有叨扰。”欧阳俯首作揖致谢。
王启领欧阳去了厢房,重府景致,倒不华丽耀眼,可那一院一景,风格各异,但累加起来,正是一年四季,前院阳光充足,各种花草柳树围着菱形小路,多得几处石凳雕成蘑菇形状,此后有一池塘,小桥流水,水里应有莲花,池边几座长椅,可以将池塘尽收眼底,用来喂鱼睡着看书也是极好,路过红木长亭,亭子边有各色菊花摆放,左侧鸳鸯藤爬得极好,正是秋季,小路都被黄叶覆盖,都说秋风萧瑟,此处风来,却有秋天独特的清香,沁人心脾。走到后院,有一大片空地,想来是用来玩耍游戏,此处的房屋是红瓦青砖,想来是闺阁之所,冬日里下了雪,必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远处还瞧见梅林,未到花季,还不知是哪种品格,看得出来这都出自一人之手,且颇费了些心思。
“敢问王伯这府中景致是何人设计啊?如此格调,温馨特别,小侄倒向讨教一番。”
“这景儿啊,是老爷亲自设计的,当初夫人生小姐难产而亡,老爷悲痛万分,出去游历了几年,也是那时结识了你的父亲欧阳将军,他们二人一同探访明间,看到边境连绵战乱引起的民生疾苦,有着一样的抱负,便回来重登庙堂,出山当了这南朝的丞相,这园子便是和幼时小姐商讨着所作。”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行儿妹妹自幼丧母,却也能这样开朗活泼,看来重相也是相当用心。”
“你别看小姐平时吵吵闹闹的,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孤寂,她总害怕老爷看出来伤心,小的时候就知道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吵着闹着要娘亲,甚至看到老爷画夫人的画像还安慰着老爷,平日里我打扫她的屋子,看见她私藏在床头柜子里的酒总添新的,也不知暗地里偷偷的饮过多少,任谁看着都心疼。”王启抹着泪。
欧阳的心紧了紧,他忽然也有一种悲痛,仿佛能和重行行感同身受似的,他父母健在,家庭倒是幸福美满,但他自小就被送往巴陵郡学艺,欧阳家是武学世家,他身为长子,自是要担起家族职责,远离故土,勤学苦练,但每年的那一轮圆月,怎不燃起他内心的孤寂和对故土亲人的思念。
“房间甚好,我想亲自去集市添些物件,可否让行儿妹妹陪同?”
“这是自然,你没事儿的时候也可多陪陪小姐,现在你们这些孩子的心思,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猜不出喽!”
说罢欧阳带着折扇,换上件简单的南朝衣服,畅然去寻重行行,不料正瞧见她扮着男装,在后院的歪脖子树上头,这小女子方才还温柔似水,此刻,,竟在”翻墙“。欧阳又想捉弄一番,他躲在一处石柱后面,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儿打掉了重行行左脚底的那根树枝,重行行啪的一声掉下来摔了个底朝天,瞧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欧阳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重行行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仰颈便瞧见欧阳在那哈哈大笑,气急败坏的跑过来:“又是你,这么没有礼貌,也太过分了吧。”
“哎,此言差矣,你欧阳哥哥我可是有更好的方法带你光明正大的去集市哦!走正门,小毛贼!”他一脸傲娇的样子,插着手臂靠在石柱上,还挑弄着眉毛。
重行行接触的各位世家公子,还有皇子,倒也是见多识广,李钰温良沉稳,太子严厉骄傲,各位公子也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但眼前这个这般的跳脱随性,且对自己毫不谦让礼貌,丝毫没有大家风范,也很不规矩,但即便如此,自己心里却一点儿都讨厌不起来,倒觉得这样的欧阳,真诚且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