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10：最后的告别
皮皮的肉果然被吃了，我一时血液上涌。
“我都不要。”我断然回绝，想了下又补充道：“那张皮，我找个地方，你帮我埋了。”
一张狗皮要卖好几百块，就这么埋了？他疑惑的眼神告诉我他显然没有想到我这么要求。但他很快意识到什么，很爽快地说：“那我用这钱给它起个墓吧！”
人死后都火化了，给狗做墓显然不合适。我思考了下说：“就挖个坑给孩子留个念想吧！既然那钱你不想得，我班上有个孩子身上破拉拉的，你给他买件冬衣吧！”
我推倒皮皮的窝，把它的皮，连同那只铝合金盒子一起埋在下面。我听从了好心人的提醒，石灰水把皮沤烂了，防止有人盗皮。
快要送灶的一天，我领着你女儿来到这里，告诉她皮皮是生病死的，我找到了它的尸体，就埋在这里。
女儿狐疑地看了看我。但眼前的一切，不容她不信。
我以为她会号啕大哭一场，但她没有。想必一个多月皮皮没有下落，她也有了心理准备。
“爸爸，你不是在骗我吧？”她疑惑地问。
看到我严肃地点着头，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她脸上流下来。她默默地掏出口袋里的饼干和巧克力，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
“打死皮皮的人家死三代。”重新立起身的女儿，抹去泪水，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咒骂道。女儿从不说脏话，这是我听到的唯一一次。
女儿的话清楚地表明她显然不相信皮皮是病死的，但她没有问我，只痛苦地接受了失去皮皮的事实。她只是让眼前的事实完成自己在心理上的某种交接。她没有纠缠着追问我，残酷的现实让她学会了坚强，尽管这坚强背后渗透着愤怒和嫉恶，但却让她逐渐告别自己生活中的童话，越来越清晰地认清并接受这个充满冷酷的外部世界。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目的。
从那以后，我们一家再也不提皮皮，也不再养狗。多年后，有次我无意中在女儿说我吃了狗肉，接连被数落批评了好几次。
人的一生，注定要体验各种不同类型的复杂情感，有喜乐哀怒，有爱恨情仇；有真诚的，有虚伪的，有作秀的，有隐藏的；有恒古不变的，有稍纵即逝的。一般来说，成年人的情感复适应着斑驳的外部世界而复杂多变，而孩童的情感则发自内心，单纯恒久。
这种幼年时期萌生出来的天然诚挚情感体验，虽也来自外部世界，却深刻地渗入他们最原始最生态的朦胧意念中。经过岁月的腌制，这种情感会弥久地深烙在心灵深处。它是人们宝贵的精神财富，伴随着人们的成长，赋予人们以品质和意志，在不知不觉中，引导着人们走向那扑朔迷离的远方。
（连载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