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像他娘一样,听说给他说了一个二婚的女人,心里十分不乐意,撅着嘴一句反对的话还没说完,被二婶一顿骂,就闭了口。
等见到孙大娘的侄女小美,大军乐得嘴巴都合不拢,再也不说不乐意的话了。小美个子高挑,浓眉大眼,两条粗辫子垂在身后,人长得标致丰满。第一个丈夫结婚四个月的时候,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干活时,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头正磕在墙下的一块石头上,当时就没了命。婆家和村里人都说小美命硬克夫,就打发她回了娘家。
小美有两个哥哥,都已经结了婚,娶的两位嫂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她们见嫁出去的小姑子又回来吃白饭,每天轮流在院子里叫骂。爹和娘岁数都大了,吃饭还得靠两个儿子每年给的几百粮食,都忍气吞声地不敢回嘴。小美寄宿在娘家,日子很是难过。
她姑孙大娘给她保媒,说大军人愚笨不会做事时,小美一点也不在乎,说人家一个挣工资的人能有多笨?不嫌弃咱就好。小美的爹娘更是觉得小美高攀,一个二婚女人找了一个工人,村里的很多大姑娘也没有这么好的命。
大军的婚事很迅速,小美家既没要房也没要彩礼,不到两个月就把媳妇娶进门。结婚那天,小美的两个嫂子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说以后不能每天都能见到自己的好小姑了,让她经常回去住住。
小美人长得好又能干,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她婚后和这一大家子住在一个院里,孝敬老人,照顾几个弟弟,里里外外的活都安排的妥妥贴贴。
这一年路军也谈上了恋爱,女方是同一个单位的同事,家境和李家差不多,都是农转非出去的农村人,长相普通,人很朴实,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孩。
李家的日子好了,四个儿子都有了工作,两个已经成了家,老两口的任务完成了一半,应该是一多半。因为大军这个老大难的婚事,顶其他两个儿子操心。现在好了,老两口的一块大心病解决了,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秋天不到,海军媳妇要生孩子。李家的长孙要降临,这个家所有的人都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伯伯和两个叔叔早早买了玩具,即将荣升爷爷奶奶的老两口,逢人就报告他家的这个好消息。还有半月才到预产期,李二叔就让二婶去县城,等着伺候月子。
老二媳妇的店在闹市区,租的是一间两层的门头房。房间不大,充其量也就有三十平。一层卖服装,二层隔成一室一厅住人。
二婶来了住宿成了问题,老二就在二楼的客厅给他娘弄了个行军床,晚上支起,白天折起来放到一边。反正就一个多月,迁就着吧。
在每个家庭的婆媳之间,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远香近臭。虽然二媳妇结婚早,在家住的时间不多,平时二婶和一帮老太太说起儿媳妇来,总是夸二媳妇懂事,结婚时不要房子不要彩礼,平时回家还大包小包的买东西,比起只知道干活不会说话的大媳妇来 ,是个贴心的儿媳。
等到一天到晚住在一起,二婶发现这个儿媳可真不会过日子。看看那一梳妆台的瓶瓶罐罐,得花多少钱!用的大方,吃的也讲究,不就是怀个孩子吗?又是要补充维生素要喝骨头汤,二婶自己生了四个没说补这个喝那个,个个也长得精壮。还有穿衣服,你说女人大着肚子还要什么好?二媳妇四个月的时候,二婶把自己的一条裤子给了她。虽然那条裤子二婶穿着瘦,就凭那三尺的腰围,苗条的二媳妇穿到生都不成问题。可人家二媳妇愣是一次也没穿过,今天一条背带裤,明天一条孕妇裙,再说是卖衣服的,把这些卖出去,还不是钱?
媳妇对婆婆也是越瞧越不顺眼,买菜专拣别人不要的买,一堆焉头耷脑的菜和一个个烂了半边的水果,每天都扔一多半。老年人没有隐私的慨念,说不定什么时候推开门就进他们的卧室,弄得两个人很是尴尬。
半个月后儿媳生了个七斤的大胖孙子,做了一辈子教员的爷爷给他起名“志远”,盼望他志向高远,前途远大。
出了月子,婆媳再怎么不对付,看孙子也是当奶奶的工作。儿媳的店一个多月没开门,不挣钱可房租却一分也不能少,所以那个准备只用一个月的行军床,还得继续用下去。
在儿子家呆的时间长了,二婶才知道当老板并不象外人看起来的那么风光。儿媳隔几天就去外地进货,每次坐火车来回,为了省钱,下了火车自己背着几个大袋子回来。服装这个东西不断出新式样,过时的衣服处理甩卖也没人要,就成了货底。儿媳的店面小,现在在旁边又开了好几家,生意更不好干。
海军最早给朋友做公关,他的口才最终败给了人品,中间捞的那点好处换来了朋友的辞退。无所事事地在家呆了一个月,被老婆撵出去找活干,轻闲的活找不到,累活又干不来,回家又怕老婆吵,就整天和以前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终于有一天,和几个朋友一块卖了点废铁,被请进了局子。因为那些废铁是一个工地上的铁架子,他们趁看工地的老头不注意偷出来的,被人找了出来。
这个事发生在二婶的大胖孙子五个月时,二儿媳呼天抢地,坐在地上狠命扇自己耳光,说自己的脸都给海军丢尽了,还要它干什么?以后这生意还怎么做!
李家几兄弟都慌忙赶到,商量着把海军弄出来。幸好老四的一个哥们帮忙,花了些钱,总算把在拘留所里呆了两天的海军给保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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