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收麦季,老家很多在基层乡镇工作的朋友蹲守田间地头参加禁烧,就是防止农民把秸秆在田间烧掉。这个工作很辛苦,上级要求高,干部压力大,田间地头挂了很多横幅,“焚烧秸秆可耻,禁烧秸秆光荣”、“禁烧就是爱国”、“有烟必查、有火必罚、有灰必究”等等,营造了紧张的禁烧气氛。
过去不这样,过去这些秸秆都是好柴火,没人舍得在地里随便烧了,烧掉可惜。这个季节割完麦子,就要拾柴火。和割麦子比起来,拾柴火就舒服多了,拾柴火也是小时候经常要干的活。那个时候家里没有不缺的,做饭的煤要煤票,煤不够烧,就是够也没有钱买,家里做饭主要还是要靠柴火。
可用来烧饭的东西很多,最经烧当然是树枝,最好烧当然是豆子棵棵,最容易整理当然是芝麻杆、烟柴、玉米杆等,但是这些都不容易得到,不经允许就从地里拿回去是要挨批的,因此都不叫柴火。柴火是小麦根、杂草、枯叶等乱七八糟所有可以烧也可以捡回去的东西,捡的过程叫“拾柴火”。拾柴火首先要准备一个大大的篮子,是用藤条编制的,里面可以放柴火,叫“箩头”,提手像小孩子手腕一样粗,空篮子就很重;也要准备一个小车,装柴火,小车是独轮车,但是轮子很小,在车的前部,小车长大概一米五,后面两个车把相距一米左右,前面轮子部位也就宽二、三十公分,这么一个三角形结构。
小麦收获季节,麦子割完、从地里运到麦场,麦地里就可以拾柴火了。在麦地里拾柴火要经常用到小耙子,竹子做的小耙,外形类似天蓬元帅的兵器,就是齿数不固定,大人用的小耙宽些齿数多些,小孩子用的窄些齿数少些。小耙主要用于麦秸等不易拣拾的柴火,用小耙把地上散落的柴火收拢,然后打捆装小车。能用小耙的场合,一般是麦子刚刚运走,地里柴火很多,拾柴火的人更多,可以看到小耙在地里到处挥舞,每个人都不断快速耙动,慢一些就耙不到多少东西了。
麦茬好烧,有时割完麦子的地还没有犁,地里的麦茬就有人自己去割了。我家妹妹就去割过,忘了她是几岁,反正还小,她去收割完麦子的地里割麦茬。麦茬最多也就有十三四公分高,用左手抓住一小把(由于麦茬太短只能抓住一小把),右手拿着镰刀贴着地面去割,镰刀刀尖好像有一点往里翘,当时年龄小没经验,她割的时候镰刀尖就一下子把小手指割破了,鲜血直流。妹妹一只胳膊挎着篮子,右手使劲摁着左小手指就一路哭着跑回家了。回家妈妈看到后,笑着说没事没事,翻出针线筐找出根碎布条一裹,说跑出去玩吧。妹妹手指举着,手指的血透过破布隐隐渗出来。现在妹妹左手指上留个疤,算是拾柴火的印记。
之后麦子地就要犁了,犁后地晒晒可以种玉米。黄牛拉着犁子把麦子根从地里翻出来,经过几天暴晒,还可以到地里拾柴火。这时“箩头”就用上了,捡一个挂满泥土的麦子根,把麦子根在“箩头”边框上磕磕,把泥土磕下去,一个比较干净的麦兜就可以放到筐子里了。这样半天拾的柴火够家里做几天饭,麦子根紧实经烧,是比较好的柴火,不过拾的人多,也受季节限制,不是想有就有的。
收麦季节,柴火容易拾,过了这个季节,也经常割草,草晒干了做柴火。割草要准备镰刀、绳子、小车。割草最好是现在经常用于绿化的“疙疤皮”,干之后有比较硬实的茎,还耐烧。割“疙疤皮”需要技术,镰刀找到“疙疤皮”的根后,要顺着它的根走,直到把整颗草一起割断,有时一棵草就是大大一团,往小车一放就可以了。如果是叶子很大根茎空空的东西,割的时候容易,运起来占地方也重,真割回去晒干就留不下什么了,那就不是好柴火,只有没有经验的人才会割这种草。有时一次草割很多,小车装的满满的,后面推的人都看不到路。小孩子力气小,还要两个人配合,前面一个也拿根绳子牵了小车走,前后两人隔着一车草互相看不到,边说边走,也很有意思。
如果草也不好割,拾柴火也经常穿树叶。穿树叶就是拿一根筷子粗细的铁丝,截到筷子长短,一端打磨尖尖的当针,另一端砸扁后穿一个孔,孔里系一根两米左右的细绳,细绳末端打结。到杨树林里,选择地面落的黄叶,用打磨尖尖的铁丝穿起树叶,放到细绳末端,依次把树叶穿满整个绳子。跑出去穿一次树叶,一般要带很多细绳,一次穿的量也可以做几顿饭。
当然,花生壳、黄豆荚等也可用于烧火,核桃壳等含油多也更密实的都很好,但不易得到,红薯杆也可以,不过红薯叶子要用来晒干做菜,这些都不是拾柴火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