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陞哥回忆我的童年》

（十一）

        冯田村建于山间盆地，周围群山环抱，峰峦叠翠、千姿百态、景色妖娆、村中有三座土楼，历史悠久，规模巨大。山上岩石层层，绿树掩映、草木茂密、四边开发有不少梯形庄稼地，大多种植木薯。

        我经常在山上的山坑荫蔽处捉拿塘鲺鱼，塘鲺鱼栖息在山坑缝隙之中，成群结队生长，是一种美味佳肴，煮咸萝卜干，鲜味独特。

        在和村中同学朋友到山上顽耍中，我曾在新塘村见识过的鱼藤，这里终于派上用场。在来冯田村之前，我在新圩镇带上一些鱼藤。山中小涧都是活水，流速较快，小涧流过之处，分别分布有不少山坑，山坑水的深度不一，有过膝、有水深及腰、水清见底，底部多为小石头，小石头玲珑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活动水用鱼藤一般没有效果，很快鱼藤汁液就被冲掉或冲淡，塘鲺鱼成群结队生长在山坑水浅荫蔽处，巢穴置于泥石水中。这样可用堵围、再施以鱼藤汁液，每每得手，我的朋友都不知有这种办法，这里很少鱼藤。

        村庄流行有许多故事，最多的传说是老虎，情节引人入胜，什么老虎来到村边农田，村民进山遇上老虎，趣味十足，被传说中的故事深深吸引。老虎传说未必空穴来风，每一个历史传说，大都有它的历史依据，早年这里就是华南虎栖息地之一。

        冬天来了，天气渐渐变冷，冯田村是山区地方，当时感觉天气特别冷，穿一件羊毛衣不夠，要再加一件羊毛背心。我的羊毛衫都是母亲给我编织的，因为我长得快，我上初中已是近1米七，1977年到了汕头地区体校，是1米78、那些年，母亲几乎每一两年都要重新编织一次，加宽加长，一样的羊毛，一样的编织，图案大同小异，都是横条双色。

        每近冬季母亲就会给我织羊毛，不管是到农村工作时期，还是回城复职。拆开又织，这样每年再加入羊毛线，便可增大，因为母亲的巧手，那些年我的羊毛衫既贴身暖和又好看！

        我的老师已经有点年纪，讲话生动有趣，故事很多，戴副近视眼镜，穿一件蓝色干部装，看上去像个中学老师，因为待学生宽松平和，每在他转身黑板写字时，同学们便是交头接耳，乱哄哄！老师每次转过身来，同学们随即安静端坐，未敢造次，如此也倒是相安无事，老师继续上课。

        一日，老师黑板写字时忽然转过身来，然后慢条斯理说，“其实你们学生之中谁在交头接耳、我都一清二楚！”当时我在想，那有这么神啊？只见老师除下眼镜，然后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站的位置、这副眼镜反光，像个倒后镜。」以后，老师转身写字，同学们都有所收敛！

        每当夕阳西下，傍晚时分，山村炊烟袅袅，烟雾随风摆动，这是我对那些年的深刻记忆！冬日天气寒冷，涧水冰凉，已经很少和朋友上山了，几个好朋友也大都呆在家里，偶有放学时，一起走到村民烧火堆中，用雪花膏小铁盒装入黄豆置入其中炙烤熟透，黄豆松脆可口、其香无比！

        时光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已近春节，我又再一次告别我的那些同学好友。母亲接到通知，回县城工作，到原来单位中国旅行社、继续原来的会计工作，侨朕工作那几年几乎停顿，与海外华侨的往来基本也中断了。

        这一年，是1973年刚刚开始，我跟母亲回到县城石埕自己的家里，我居住地是石埕居委，因此就报读到石埕小学，这是我小学阶段、上的第八所小学。

        我的小学阶段，一共上过九所小学，这个纪录不管在那个时代都是少有。我的中学阶段少一点，先是在饶平二中，之后到汕头地区体校，先在外马路的汕头市四中，当时与中山路尾地区体校田径场背靠背，只一墙之隔，没过多久，地区体校学生转校到旁边的汕头市五中，又在市五中上过一段时间，再后来，我们体校请来五中老师，在体校内部自开教室，当时我是上高二，全班没有多少人。

        对于那些年不停地与同学好友告别，他们从认识到结交都需要一个过程，当中从信任开始，都是善良朴素朋友之情！

        我曾有所感慨说，「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在送別中度过，送行与告别！后来，人到中年，总结出一句话：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因此，我从来就不喜欢特意相约会面，只能是随缘，特别不喜欢搞形式主义，只顺其自然，对于那些终须要告别的事情，不感兴趣，因为我一生就在与亲朋好友中告别中度过！

        我的母亲在五十年代初，曾经代表广东省去北京开会，也在方方同志领导侨务工作时期，作为华侨代表到北京开会。母亲一辈子低调，从未讲起。

        几年前，年近九旬的母亲驾鹤西去，失去了母亲，仿佛失掉了一切，不得不思考生命的意义，我的母亲自幼聪明睿智，学习成绩一向优异，是家族中出了名，如今唯有深深地怀念！我的外叔公当年风流倜傥，隐秘在波诡云谲的上海滩，置身于龙潭虎穴之中，潇洒自如，可惜一场运动，奈可溘然长逝！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数十载的见识和认知清楚告诉我，人生是敌不过命运，天意难违，纵使你再有能力、再风光，亦是过眼云烟，人死万事休！

自我懂事起，就一直有母亲的庇护，几乎整个童年时期都与母亲一起，幼童时期、高小时候，天天到母亲单位，直到1977年我进汕头地区体校，才离开母亲，每年只有暑假、寒假期间，才回到母亲身边。

        我对母亲的人生有三个遗憾，一是1948年从上海到了香港，当时就应该回到出生地与家人团聚。二是既然在上海，就不要到广州。三是在广州时，何必来到饶平。当然，当中都是我外叔公的安排，外叔公长期身居要职，那个年代也是身不由己！

        母亲自小离家，来到上海，也是因为母亲的叔叔，母亲的叔叔也是海外华侨，大革命时期在沪留学，就在这个期间加入中共，以后，我母亲和姨妈姐妹俩也回国，来到上海读书。

        因此，长大后，我的人生路从不让人安排，只干我喜欢做的事！当年我也曾受过父亲安排。后来，细察当时情景，那个时代确实也只有体育是最佳出路，那是小时候，倒也无妨。我也曾经刻苦训练，一心要为国争光！干体育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尤其是10周岁就开始，不能与其他同学一样正常时间生活，开开心心轻松上学。到了我离开汕头地区体校，因为右脚长期压栏碰撞栏杆，踝关节骨头肿大疼痛，左腿半月板损伤撕裂，虽然这些对身体无大碍，怎奈就须长期忍受痛楚！

2024.7.10.（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