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5 万箭齐发
石子岭(今内蒙古乌审旗北)以南约100公里距离,奢延水(今无定河)中游。
河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宛如一条优雅的绸带,悠悠地在广袤的湿地之间蜿蜒流淌。空旷悠远的蓝天、郁郁葱葱的草地、悠闲的牛羊、成群结队的飞鸟、潺潺的流水、随风摇曳的芦苇,这里既有北方大地的辽阔与壮美,又有江南水乡的秀丽与温婉。
荒漠中竟有如此奇景,年逾半百的邓羌不禁慨叹于上苍的鬼斧神工。难怪,37年后,刘卫辰之子刘勃勃(后改名“赫连勃勃”)选择在此地筑就“漠南第一坚城”统万城,作为大夏国(五胡十六国之一)的都城。
此番伐代战役,邓羌的战略目的只有一个:发现并击溃代国的主力军队。他的判断是,拥有优秀机动作战能力的鲜卑骑兵一定会选择主动出击, 和盛乐城(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内的守军形成犄角之势,前后夹击秦军。故而他选择了一条相对迂回、甚至南辕北辙的行军路线,自上郡(今陕西榆林)出发往西南行军,途经奢延城,再北上前往此行必经之地石子岭!
面对幅员辽阔、边境线漫长的战场,不存在必攻或必守的地点。石子岭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加之崎岖的地形令进攻方难以展开大规模的兵力,易守难攻。敌军主力如在石子岭提前设置防御工事,再凭借鲜卑骑兵的兵种优势,基本立于不败之地。但换位思考,石子岭是代国主力军最可能出现的地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邓羌,一个集谋略、胆量、果敢于一身,堪比廉颇、李牧的帅才!
草原绿波摇日影,
大漠金浪舞风沙,
湖畔水鸟啼清幽,
英雄豪情化尘烟。
沙尘飞扬, 旌旗蔽日,石子岭迎来了刘库仁的铁骑军团。放跑了刘卫辰虽略感遗憾,一场小胜却足以成为大战来临前的宝贵热身,适时地鼓舞着代国军队的士气。
军队分散成10余个小队,每个小队选择一处险峻地形进行防御。骑兵们或驻扎在山隘高处,或埋伏于沟壑、斜坡和山脊等自然屏障,或依托树林、灌木、岩石搭建临时阵地以抵御秦军。中军部署于石子岭东部开阔地带,保持与其余小队之间的联系,形成前低后高的阵势。
灵活的排兵布阵要求军队本身具备高度的机动性和协调性,以便在复杂的山地中迅速调整阵型和战术。刘库仁自信手上这支囊括最强骑兵血统的匈奴、铁弗、鲜卑的混合部队,能优异执行任何高难度任务。
十一月初十,前秦10万大军抵达石子岭。双方军队如同两股汹涌的洪流,即将在这片土地上碰撞出最为激烈的火花。
山林被薄薄的雾淞轻柔地包裹,琼枝玉叶,银装素裹。在晨曦的微光中,雾淞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如同少女的脸颊,温柔而羞涩。沙漠的粗旷与荒凉,与山林的静谧与纯净,相互映衬,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此交汇。
“15天内必须结束战斗!” 3天前邓羌行军途中遭遇刘卫辰及其残部,这位曾被邓羌亲手擒获过的“手下败将”,与邓羌促膝长谈间,给到这条至关重要的建议。因为1个月后,就是北方一年中最冷的小寒时节。极寒天气导致军粮供给紧张、行军难度大幅增加以外,还隐藏着一个致命的连锁效应,而这个效应将彻底打乱秦军的作战计划,从而左右本场战役的结局!
时间紧迫,每一刻的延误都可能带来无法估量的代价。
邓羌一声令下,战鼓擂响,震天动地。紧接着,空旷蔚蓝的天空就像被点燃了一样,无数支箭矢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刘库仁的中军阵地飞奔而去。
“咚咚”、“砰砰”——盾牌与箭矢沉闷有力的碰撞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代国的步卒将士们迅速调整位置,将盾牌高高举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壁垒,守护着中央的骑兵精锐。
紧接着,第二波箭雨又接踵而至。这一次,箭矢更加密集,更加猛烈。代国军队的盾牌多为木质结构,有的盾牌甚至被直接击穿,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它的疲惫和无力。
箭矢如飞蝗般倾泻而下,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令人窒息。雾凇破碎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空中飘散、飞舞,与箭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绝望感就像一把无形的刀,不断切割着代国将士们的心理防线。盾牌阵渐渐支撑不住,出现破绽。
秦军的箭雨逐渐减弱。刘库仁紧握缰绳, 调整着战马的位置,准备发起反击,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然而下一秒,映射在他瞳孔中的是一片红色,无数带火的弓箭在空中形成一片密集的火网, 如同一条火龙般穿越林间,所过之处,枝叶迅速被引燃,火星四溅。紧接着,更多的火箭如雨点般落下,山林间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代国人惊慌失措,原本精心设计的埋伏计划此刻变得毫无意义。 士兵们开始四散奔逃,试图逃离这片火海。然而,山林中的地形复杂,火势又蔓延得极快,许多人被困在了火墙之中,无助地呼喊着、挣扎着。有的士兵被烈火吞噬,化作了灰烬;有的则侥幸逃出,却已身受重伤,狼狈不堪。快如闪电的突袭彻底打乱了刘库仁的部署。
箭雨持续了5分钟,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只是转瞬即逝,但对于身处箭雨之下的士兵来说,却仿佛是一个无尽的噩梦。
倏忽间,身骑栗色大宛马、手执龙胆亮银枪,邓羌亲率5000骑兵,已径直杀至刘库仁的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