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子生活的时代,儒墨两家皆为显学,但墨家似乎风头更为强劲。孟子就曾说过,“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紧迫感让孟子焦虑,也让孟子凌厉。
《孟子·滕文公上》第五章,作了相应的记载。
这天,墨家之徒夷之想见孟子,就找到了孟子的弟子徐辟,请他帮忙引荐一下。
孟子不见。让徐辟传话:“我本来想见一见你的,但是我今天病了。等病好了,我去拜见你。”
过了一些日子,夷之又来求见孟子。
孟子不好意思再推辞,就让徐辟带话,“如果不直话直说,真理就不能显现。我就照直说吧!我听说夷先生是墨子的信徒,墨家办理丧事,以简单为原则,夷先生想以此变革天下的风俗,可能是认为不这样做,就不足为贵。然而,夷先生安葬自己的父母却相当讲究,那就是用他所蔑视的礼节来对待他的父母吧!”
儒墨之争之焦点一:是薄葬,还是厚葬?
从孟子的话里我们不难看出,儒家主张厚葬,墨家主张薄葬,墨家信徒夷之本该薄葬父母,却厚葬了父母,因此遭到孟子诟病。
徐辟把孟子的话转告给夷之。
夷之说:“儒家的学说认为,古代君王爱护百姓象爱护婴儿,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我认为人类之爱没有等级差别,要施行应该从父母开始。”
儒墨之争之焦点二:是推己及人的爱?还是无差别的爱?
儒墨两家都主张爱,但爱的内涵却不一样。儒家的爱,是推己及人的爱,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有差别的爱;而墨家的爱,是兼爱,是无差别的爱,即爱自己的侄子和爱邻居的婴儿是一样的。
孟子说,“夷先生真的认为人们爱自己的侄子会跟爱邻居的婴儿一样吗?”
又说,“婴儿在地上爬行快要掉到井里去了,这决不是婴儿的过错。人们见了,都会施以援手。这可以作为人们恻隐之心存在的依据,但不能作为兼爱的根据”。
爱自己的侄子胜过爱邻居的婴儿,这是事实,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那么,这就证明了兼爱,无差别的爱,是不符合事实的,不符合人性的,是应该摈弃的。孟子用不容置辩的事实反驳了墨家的兼爱的观点,证明了儒家推己及人的爱是正确的。
孟子又说,“在上古的时候,曾经有个不安葬父母的人。父母一死,他便把父母的尸体抛掷山沟。隔了一些日子,他路过那里,看见尸体上狐狸在撕扯,蚊虫在吮吸,不禁额头冒汗,不敢正视。这汗水,不是流给别人看的,而是流给自己想的,自己内心惭愧啊!他回家取来铲泥盛土的工具,掩埋好父母尸体。他掩埋父母的尸体的确是对的,那么,孝子仁人埋葬他们的父母,也必然是有道理的”。
孟子在这里将墨家的薄葬比作上古时的野葬,一箭双雕,既论证了墨家薄葬之不可取,又证明了墨家无差别爱之残酷。
平心而论,儒家推己及人之说,比墨家兼爱之说更近人情,但儒家的厚葬主张却没有墨家的薄葬主张有说服力。
所以,当徐辟将孟子的话转告给夷之时,夷之茫然地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算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