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钟,睡眼朦胧,半夏被一阵尿意憋醒。起身如厕,再躺下就再也无法睡着了。膀胱括约肌恢复收缩状态,理论上交感神经也兴奋了些。
又轮到半夏做早饭,星期五对于半夏来说不是好日子。半夏除了要做早饭,还要负责打扫卫生,本来是分开安排的,结果半夏赶上两天撞在一起了。半夏下楼时发现爷爷正在老房子和新房之间的胡同里打扫,于是走到门口,拿起门口的扫把开始打扫院子。树叶飘落的是寂寞,可是,鸡屎又如何诗意呢?半夏无意扫开一堆鸡屎,臭味迅速扑鼻而来,这臭味似乎用沁人心脾还不够吧。之后的其他几处鸡屎,半夏则不敢轻易惊动了,据说,后来时马勃拿着水冲开的。
放下扫把,大概要拿起拖把了。生活总是喜欢开玩笑,爷爷扫完弄子,就开始扫大厅了,半夏急忙抢过爷爷手中的扫把,说:“我来吧。”
白芍也起床了。
龙d来叫半夏去上课,四班诗词课,半夏教的是《侠客行》,可是孩子们对于“深藏功与名”的侠客并没有很感兴趣。
一个八十斤的小女生把半夏抱起来了,当然,没抱多久。胖大海一只手就能把半夏抱起来。
回家的路上,白芍被几个女生围着,半夏走在后面,像一个护花的使者。
晚饭开始多了一道硬菜,半夏似乎并没有吃到。后来才明白,原来大家嘴里说的硬菜,其实就是老干妈。
每天晚饭后去小河里游泳似乎已成了习惯。羌活、桑枝,还有柴胡,兄弟二三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不正是孔子所追求的大同社会么?在这里,没有考试的压力,没有城市的喧闹,没有爱情的羁绊,没有家庭的琐碎,生活的节奏就像扬鞭催马运粮忙忽然转到了慢板。
从河边回来,半夏又一次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或许,半夏又隐隐的感觉到和他们不合拍。丹参、青黛也去游泳了,半夏有时觉得他们彻彻底底就是俗物,和她们根本没有活在一个世界里。稻花香里蛙声一片,半夏想着老家屋后也应该飘着同样的稻花香,响着同样的蛙声成阵。想着屋后面的那条河,河水倒是清凉透彻,每次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太阳从下孙村背后的山丘落下,余晖照在河面波光粼粼。“半江瑟瑟半江红”不像是写思念的句子,但必是诗人心中有思念,才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吧。半夏又在思念着谁呢?家里没有阳台,站在窗子前,有时一站往往半个小时,看着太阳慢慢落山,看着河面由金黄色变成墨绿色,山在月光下暗成了黑影,鹅沙船也压着吃水线靠岸。
天边厚厚的云,云的身后闪烁着阵阵电光。又该回去了。
湿漉漉的一身,回到烟阁山庄,半夏想着赶快洗个澡,洗掉身上的不干不净的东西,这样就不会像青风藤一样,整天吵着脚上起疹子了。想来青风藤这几天没有下水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大厅只有胖大海一个人,其他人,想想也知道是去超市蹭网了。半夏匆忙跑上二楼,收拾衣服,又去一楼打热水,恰好一楼的卫生间没有人,半夏顿了顿,时间又好像停留了片刻,半夏好像悟到了什么,何不在一楼洗个热水澡呢?“好舒服啊。”半夏一定这样说过。
房间里依旧闷热,桑枝拿着吉他在阳台上弹唱着《小苹果》,半夏静默的走到一楼,坐在门前的枇杷树下。天边依旧闪着电光,如蚯蚓,如树枝,半夏静默的坐着,青黛坐在院子中间放着粤语版的《男儿当自强》,三楼的天台传来口琴声的《爱尔兰画眉》。
半夏在想,此行支教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陪孩子们玩是一个目的,可是也不能只有玩啊,总得教他们一些东西吧。孩子们的调皮,半夏是知道的。上课有些人做别的事半夏也认为这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可以理解,只要动作不要太大,不影响上课秩序就好了。让半夏不明白的是,有些孩子既不好好上课,也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一味的捣乱。对他们,半夏本可以吼几句威慑住就可以了,可是这有什么本质的作用么?再有一个礼拜,半夏就可以走了,孩子们自会有他们的老师来教,半夏功成身退,收获的是三个礼拜的世外生活。是这样么?半夏望着深锁的院门,陷入沉思。
杏仁、羌活坐聊生物,半夏本想和他们谈一谈支教的感想的,可又不便打扰,于是坐在阳台上写稿。
风吹过耳边呼呼地睡意关上了疲惫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