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虫已经完全钻入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我的身体里来回乱蹿。

那种痛真是寸寸撕扯切割的痛，我从后门一头撞出去，展开翅膀想要离开他们远远的，可是飞出不远就痛的跌下来。

我全身紧紧地蜷成一团拼命打滚，双手紧紧抓着地面，捏碎了无数石块，可是痛感并没有减少，此时我只想快点死去，只有这样才更舒服一些，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死。

一会甩出锯来却馅进地面里，抽出的长剑也失手甩开，我能感觉到它们钻进我的血管里，想要进入我的大脑，我已经无法控制的惨叫，抬眼看见前边不远处的大石，一头撞上去，随着石头的碎裂，我也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张开眼睛时，我依然趴在一块乱草里，痛感渐减。

我想要趴起来，一低头，一眼看见了自己的手，我又一下跌倒，我的手上全是黑色的长毛，指甲处伸出长长的钩状钢甲，我摸摸自己的脸颊，也是恐怖的一层长毛，不，这不可能，我，真正的变成了怪物！

同时，我也意识到更让人恐怖的事情，那些食人猿其实正是我的战友们！

那些没有被杀死的战士被他们抓去做了试验，在他们的大脑里植入了这种机械怪虫，让他们一个个变成这副样子，手上的钢甲就是他们的保护层转换而成的，难怪，难怪他们跑速惊人，难怪他们身材高大，难怪他们竟然会有钢甲能穿透我的保护层！

我正看着我的双手想着这些问题时，突然一把钢钻刺进腹部，我抬起头来，竟然看见赵飞手握另一把钢钻远远站着小心防范着我。

我吐了团血低头将钻一把拨出来，张口想要叫他的名字，可是只发出一声吼叫，一个音节都说不出来，我捂着喉咙，绝望地想到，我不会说话了，我现在变成了一只兽。

他见一钻并没有要了我的命，另一只也向我投至过来，我向后一闪，钻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

等我坐起来时，他已经不见了，但随着越来越近的震动身下一大股力量将我顶飞开，刚停止，一把钻一下钉住我的胳膊，我痛叫着流着泪，想要告诉他我是谁，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看他一步步怒视着走向我，另一只手举着的钻向我的双眉之间就要挥下。

我冲他抬起手掌拼命地摇着头。

“怎么？现在想求饶？嗯？太迟了！”

我看这样不是办法，虽然我一心求死，可是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手里，不然将来他知道了会内疚而死的。

于是我放下手，指甲在地上来回地划动着，他将目光轻蔑地从我脸上移开后看着我划拉的东西，顿时眼睛就瞪大了，不可思议地又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东西。

我想写字，可是歪歪扭扭地只写了一个字，雪，然后指指我的脸，再指指地，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指了几遍，他才惊骇地问了我一句：“你，你是姐？”

我见他明白了，赶紧点点头。

他腿一软跪坐在我一旁，紧紧皱了下眉毛，将钉着我的武器一把拨起，我痛地捂着胳膊却只是发出唔唔地声音。

“天哪，姐，你，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我，我怎么帮你？天哪，我差点杀了你，对不起，我真是太笨了。”

我吃力地坐起来，一个劲地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要跟他怎么讲，但是关于拿战士做试验这样复杂的事我一时没有办法跟他说明白，这时我觉得那些东西依然在我皮肤下的血管里活动，因为疼痛又一次袭来，我冲他比划了半天，只想告诉他赶紧离开，别再管我了，可是他看不懂，只知道我让他走，现在我打不开雷达，没有办法和他沟通，只是让他走，让他走。

“不，我不会放弃你的姐，我，去找艾斯来，她一定有办法。”

我劝不住他，他一转身就跑没影了，只留下一句：“姐，你等我们。”

我没有办法告诉他，别让付坤知道。

但我已经不能自制地又一次滚倒在地上，手指碰到皮肤下隆起的小块后咬着牙一下抓进去将它从血管里捏出来，也不管血流如注，就将它按进地面以下去，可是不一会儿它又钻出来，我想也不想地拿起石去砸，但是绝望地看着它由一个变成十几个再一次扑上我的身体，一头钻了皮肤下面。

第一次，我如此绝望，我杀不死这小小的怪虫，不知道要拿它怎么办，这回我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但是我怕我变成了怪物之后又去伤害无辜的人。

大约几分钟之后，艾斯和赵飞远远的来了，在他们身后，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我在这种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人，虽然我此时承认我在说谎，其实我还是想要看见他，我也承认，我斗不过感情，我已经败了，我抵抗不过，已经掉下去了。

“雪？是你？”

他慢慢地向我靠近，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眼神看着我，我摇头，拼命地摇头，站起来想逃，可是走不了多远，就又痛的跌倒。

“别走，回来，我在这儿，什么都别怕。”他在后面追着我喊。

我回过头看着他，然后我闻到了好闻的味道，那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新鲜的，火热的味道，从他，和他身后的两个人的身上散发出来，我觉得我的意识和眼神都在迷离和模糊，一时间我觉得在我眼前的只是美味的食物，不再是我所认识的人。

他们也许也察觉了我的变化，脸色变了变向后退着。

不，这不对！我甩甩头，这不可以。

我知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尽力控制着自己，但还是向他们走去，在我的身体里似乎有两个人在挣扎，一个告诉我说那是食物，要扑上去撕碎他们，一个告诉我他们是朋友，不能伤害。

我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停在原地，他们是朋友，是朋友，朋友，最后两个字越来越大声地在我脑海里碰撞着，我捧着头顶然后仰天长嘨，猛地向着他身后的艾斯扑过去。

她对我完全没有什么防备，一下子就被我扑倒在地，我抬起手冲着她的脖子用力地划下去，就在我的钢甲就要碰到她时，一个人大喊了一声：“对不起——”

一只钻刺穿了我的左肩，用力地顶着我，我甩甩头，看见的是赵飞，而艾斯正流着泪望着我，我这才听见她说：“姐，是我，是我。”

我慢慢地站起来，后退几步，赵飞赶忙扶起她。

我低头看着肩头的武器，整个钻头都穿在肩后，我咬着牙将它整个从肩后推出去，血已经流了一地都是。

我搭着一只手后退着，后退着，付坤几步向我跑过来上下打量我，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出来，抖动的嘴唇说不出话，我想对他笑，可是我突然觉得就是笑也民最难看的笑，但心里也痛的一塌糊涂。

“别怕，这只是暂时的，有我在，什么都别怕，我们会有办法救你的，好吗？”

这时，艾斯突然赶到我面前来，急急对我说：“听着，姐，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去父亲的办公室，我看见有一本书，说的是，说的是，变异虫，在血管里生存，但，它们必须在三天内有其他血液混入才能生存，否则会死在血管里，而宿主也会因为血管堵塞而死，我想这种虫就是你身体里的这些，而且我想，我们非同一般，我们自己的体质会将它们排出体外，不会死，可能只会痛苦一些，所以，姐，试试，好吗？试试，控制着自己，三天，我们只要三天就够了，好吗？”

三天？真会像她说的这样，三天后我又会是原来的我吗？

“努力，雪，三天并不长的，有我陪着你，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我都陪着你，如果三天之后，你还是这样，还有我，你吃我也好，我都不会离开的，好吗？我们一起努力。”付坤用满含希望的口气对我说着，于是我点点头，天快亮了，我看着东方，告诉自己，这是第一天。

我比划着让赵飞挖着洞把我困起来，他给我留了供呼吸的孔后，我蜷在里面，他们全在外面守着。“雪，我给你讲故事啊，从前……”“雪，你有没有睡着？”我把钢甲从呼吸孔伸出去让他看见，他也用手指碰碰我，说：“那我给你讲笑话啊，我从来不会讲笑话，有一个人……”就这样，他在外面一会儿给我讲故事，一会儿给我说笑话，我就像被关起来禁毒的人一样，有时候睡着上了，他问几声我没有反应，他就要趴下来看看，见我没事，才会放心，艾斯他们给他送吃的来，他就吃一点，其他的递给我，可是我什么也不想吃，也不能吃，吃了就会吐，之后就是撕心裂肺地痛，又不敢出声，怕他听了担心，但有时候痛的狠了撞的洞壁碰碰响，他就在外面喊我的名字，让我再坚持一下，再一下就好，然后我就会听到他压抑着的哭声，不断质问老天为什么让我这样受苦。有时候艾斯让他去休息他也不肯，始终要守在外面。

等我痛劲过去，闻着外面鲜血的香味就想要出去，但内心的挣扎还在继续，“雪，我给你唱歌吧？我从来没有给人唱过歌，唱的很难听。”他在外面控制自己不那么暴燥，而我在地下双手插进泥土里用头撞墙，耳朵却在认真听他的歌声，模糊掉的意识努力让它一点一点地清晰。“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深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我能听出每一个字里富含的脉脉深情。

当外面的天空再一次亮起进，我告诉自己，这是第二天。

其实这一天更加难熬，大部分时间里我失去意识，等我清醒的时候我会发现我四周的洞壁全是乱七八糟的，身上也一一道道的血口子。付坤还在外面守着，在我醒的时候就和我说话，但多半我听不清他说什么，我知道我一直在低吼，在挣扎，有好多次，我抽出长剑来将剑柄扎进洞壁里，用胸口对准剑尖急喘着一遍遍给自己打气只要闭着眼睛扑上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他看见了，一再地求我别放弃，还有一天，再坚持一天就好。

于是天又黑了又亮，第三天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做任何事，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全身冰冷，眼睛也张不开，快中午时我彻底失去知觉，最后一刻，我告诉自己，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