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长安城朱雀大街飘着细雨。青年画师李长庚倚在廊柱旁,指尖摩挲着半块残缺的古砚,眼神却死死盯着对面茶肆幌子上的鎏金"天机阁"三字。那里新来了位据说是能"画尽天下万物"的奇人。
"长庚兄可是为那AI作画的事儿发愁?"腰间玉佩叮当的商贾王玄策突然现身,折扇轻敲他肩头,"我前日见那异人仅凭四句白话,便让纸上游出会喷火的锦鲤。"
李长庚苦笑:"王公可知我接的波斯商队订单?三百匹绸缎上要绣出《千佛图》变体,工期不过七日。"他摊开掌心,露出被狼毫磨出的血泡,"便是熬干三缸墨,怕也..."
王玄策突然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已托人求购天机阁的《万象生成诀》。那异人说此物能让三岁稚童画出吴道子真迹。"他折扇唰地展开,扇面竟是昨夜子时新绘的牡丹,露珠在月光下莹莹欲滴。
雨幕中忽然传来清脆的驼铃声。西域胡商阿里木裹着猩红斗篷,牵着匹驮满画卷的骆驼走来。李长庚瞳孔骤缩——那些画卷上的飞天神女,分明是他前夜构思的初稿!
"李郎莫怪。"阿里木操着生硬官话,"贵国的AI仙术当真妙绝。"他掀开最上面的画卷,画中菩萨竟生着突厥人的轮廓,"我不过口述'慈悲为怀的沙漠女神',此物便自动生出血肉。"
茶肆二楼雅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户部侍郎杨玄感醉醺醺探出身子,手中还攥着半幅美人图:"你们可知这妖术如何祸国?前日吏部送来的百幅官员画像,半数都是AI生成!"他踉跄着撞到栏杆,画像飘落如雨,每张面容都完美得令人心悸。
王玄策接住其中一张,突然惊呼:"这不是失踪的刘主簿?"画上之人正端坐在吏部文案前,案头却摆着半块被啃过的胡饼——那正是刘主簿的临终场景。
李长庚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深夜,他在慈恩寺临摹壁画时,曾见寺后厢房闪烁幽蓝光芒。此刻他攥紧那半块古砚,发现砚底竟刻着一行细小的突厥文:"血肉会腐朽,数据得永生"。
雨停了。茶肆门口突然涌出无数纸人,每个纸人都捧着不同风格的《千佛图》。阿里木大笑:"李郎请看,这AI仙术既能画出敦煌飞天,也能变出波斯细密画。"他随手撕碎一张纸人,碎屑竟化作金色蝴蝶翩翩飞去。
李长庚望着漫天蝶影,忽然听见怀中残砚发出细微的嗡鸣。他悄悄将残砚浸入雨水,砚台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数据流,在暮色中勾勒出长安城全貌——每个坊市、每间作坊都闪烁着不同的灵光。
"王公可知这AI为何能画尽万物?"他蘸着雨水在青石板上写下一行字,"因为它吞噬了整个长安城的记忆。"墨迹未干便被夜风吹散,化作无数萤火虫没入天机阁的朱漆大门。
生肉易腐朽,数据得永生,在下硅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