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给她的小孙女挂水了,母亲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透过窗口,守望着路上过往的车辆和行人。
自从父亲三年前走了以后,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守着窗口看外边的风景。特别是春节前后天气比较寒冷的季节,周遭的老人们大都一天不出屋门,单元门口见不着人,他们倒像东北人的“猫冬”。
失去老伴的老人特别怕孤单,母亲更是怕孤独。甚至母亲还特别胆小,一个人竞不敢屋里居住。所以,自父亲走后,三年来,我们从来没有让母亲一个人单独居住,每天都有人陪。
二妹最孝顺。姥姥活着的时候,姥姥一个人居住,二妹刚十岁就陪她睡,跟她暖脚。现在母亲一个人独居时,二妹陪她最多。给她洗衣做饭,洗澡搓背,陪她聊天拉呱,她是我们姊妹们当中最孝顺的一个。
二妹陪她孙女挂水,我提前下班回家想陪母亲拉拉呱说说话。她从窗口里,从人流里,一眼就能看见我,赶忙从里屋出来给我开防盗门。母子就在门口拥抱在一起,母亲矮到我半腰,每次拥抱母亲,就像大人抱着小孩,而母亲就像小时候刚上学放学回家的我,抱着母亲的双腿。
那时候感觉母亲高大伟岸,一百斤的湿柴禾能从果园场扛到家,十多里路都不嫌累。现在她的背弯了,力气小了,个子矮了。她说去年厨房里热水器插座还能够着插上,昨天尝试着插了几次都够不着,最后踩上个小板凳才插上。我听后心一酸差点没流出泪来,我怎么那么粗心,当初给父母买的房子装修时咋没考虑这些呢?我赶忙去五金店买了分线扳,把插座放低,不能再让母亲登高插电了,摔倒怎么办?我一边埋怨母亲,一边摸着她粗糙的手,聊着一些陈年往事。
有一次我中尉从部队回家探亲,母亲因羊绳伴倒手腕骨折,挷着纱布挷带,她把受伤的手藏在衣服后边。粗心的我,两天后才发现娘的手受伤了,我像这次一样,除了埋怨,更多的是感动和愧疚。
母亲说:“你摸摸我这只手的脉搏比另一只手的脉搏“嘣嘣嘣”地跳得快。我说我试试,就抓住母亲的手找她的脉博,看到母亲粗糙不再光滑的小手,把母亲的小手放在我的大手掌里,我感到有限生命的沧桑,听到岁月流逝的声音。
母亲说脉搏跳得慢而无力的那只胳膊就是在羊圈里骨折的那只手。你爹拉着板车到王集接的骨,还没接正。聊着聊着就聊到父亲,这是躲不掉绕不开的话题。
母亲守望着窗口,也守望着过往岁月,过往可鉴,未来可期,愿母亲平安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