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人生:来自19岁的救赎》第一卷第12章

晨光透过纱窗,在社区中心模型上投下菱形的光斑。19 岁的林野蹲在桌前,正用镊子调整旋转花架的角度,鼻尖几乎要碰到模型的屋顶。钢板底座被 39 岁的林野打磨得锃亮,反射着细碎的光,把少年的睫毛都染成了金色。

“这里的轴承太松。”39 岁的林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刚从工地回来,安全帽还挂在胳膊上,沾满水泥的裤脚在地板上拖出浅灰色的痕迹。

19 岁的林野抬头时,正看见他盯着模型的花架:“用黄油试试,工地仓库里有。” 男人说完就转身去洗手,水流哗哗的声响里,少年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昨天那个被藏在角落的木箱,此刻正敞着盖放在床底,暗红色的绒布边缘露在外面,像道未愈合的伤疤。19 岁的林野捏着镊子的手顿了顿,突然抓起模型,快步走到 39 岁林野身后。

“你为什么要放弃?”

水龙头的水流戛然而止。39 岁的林野握着毛巾的手僵在半空,镜子里映出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少年举着模型的倔强身影。

“我说过别碰这些破烂。”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钢板,带着隐忍的烦躁。他扯下毛巾擦脸,试图遮住眼角的湿润,却把颧骨的淤青擦得更明显 —— 那是昨天指出楼盘设计问题时,被项目经理打的。

19 岁的林野把模型重重放在洗手台上,玻璃片碰撞的脆响惊得 39 岁林野一哆嗦。“这不是破烂!” 少年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模型底座的刻字,“2026 年 3 月,你花了三个月做它,说明你当时根本没想放弃!”

39 岁的林野猛地转身,带倒了身后的塑料桶,肥皂水在地板上漫开,像滩浑浊的眼泪。“我不放弃又能怎样?” 他揪住少年的衣领,伤口的纱布渗出血迹,“爸妈的葬礼要花钱,王哥的高利贷要还,设计院的工作被我自己作没了…… 你以为靠这些泡沫板和玻璃片,能当饭吃?”

少年的领口勒得脖子生疼,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就该去赌钱?去借高利贷?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凿子,狠狠砸在 39 岁林野的心上。他踉跄着后退,撞在瓷砖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洗手台上的模型被震得摇晃,旋转花架的铁丝在晨光里颤巍巍的,像根即将绷断的弦。

19 岁的林野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突然想起昨天在箱底发现的那张催款单。2026 年 4 月 17 日,王哥的签名龙飞凤舞,下面用红笔写着 “逾期按日息 3% 计算”。那天距离父母去世,刚好三个月。

“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软了下来,伸手扶住摇晃的模型,“我不该……”

“26 岁那年的春天,特别冷。”39 岁的林野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飘向窗外,“爸妈的抚恤金迟迟没下来,王哥带着人堵在设计院门口,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把我的设计图撕得粉碎。”

肥皂水漫到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19 岁的林野蹲下来,递过去块干净抹布,男人没有接,任由水渍在膝盖上洇开。

“总工程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桌上放着我的辞职报告。”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的水泥,“其实我没写过,但他说‘林野,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画图’。那天苏晓冉来送模型,我躲在楼梯间不敢见她,听着她把模型放在前台,说‘等他想通了再给他’。”

19 岁的林野的呼吸顿住了。他想起那个未完成的社区中心模型,底座的玻璃片上确实有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人小心地粘过。

“后来我去了工地。”39 岁的林野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第一天搬钢筋,就被砸了脚。晚上躺在工棚里,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模型,花架的铁丝断了,我用牙咬着接起来,血混着铁锈味,比王哥的拳头还疼。”

少年突然明白,为什么模型的旋转轴会用那么粗的铁丝 —— 那是被反复折断又接起来的痕迹。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斑驳的焊点,像是在触摸一段被碾碎又强行拼凑的人生。

“你看这个。”19 岁的林野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图纸,是他昨晚照着模型画的改进图,“花架用阻尼轴承,既能旋转又能减震。还有这里的承重墙,改用轻质隔墙,减轻地基负荷。” 他把图纸铺在男人面前,指尖在上面跳跃,“这些都是你当年没条件实现的,现在我们可以一起……”

“够了!”39 岁的林野猛地站起来,带起的肥皂水溅湿了图纸。他指着门口,声音嘶哑,“你给我走!回你的 2024 年去!那里有你的录取通知书,有没去世的爸妈,有干净的人生…… 别在这里陪我耗着!”

19 岁的林野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抓起模型塞进他怀里:“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我也想回家!想喝我妈做的排骨汤,想跟我爸吵嘴,想在图书馆里跟苏晓冉一起画图!”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砸在模型的玻璃屋顶上,“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是我啊!”

最后三个字像惊雷,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炸响。39 岁的林野低头看着怀里的模型,玻璃片上映出他颓废的脸,和少年哭红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肥皂水在脚边聚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两个模糊的影子。39 岁的林野突然想起 22 岁那年,他在设计竞赛颁奖台上说的话:“建筑的意义不是冰冷的钢筋水泥,是让人在里面找到家的温度。”

“轴承……”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阻尼轴承的型号是 6203,工地仓库里有。”

19 岁的林野猛地抬头,眼里还挂着泪珠,却亮得惊人。

39 岁的林野别过脸,耳根红得像被烫伤:“还有轻质隔墙,要用加气混凝土砌块,容重不超过 600kg/m³。” 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生锈的直角尺,塞进少年手里,“量尺寸的时候用这个,比你的塑料尺准。”

少年接过直角尺,金属的凉意从掌心蔓延到心底。他看着 39 岁林野转身去收拾床底的木箱,动作笨拙却认真,把那些奖状一张张抚平,像在抢救溺水的记忆。

晨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织成金色的网。19 岁的林野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浸湿的图纸摊开,用纸巾吸干上面的水渍。图纸上的线条虽然模糊了些,却依然能看清那个旋转的花架,在阳光下闪着不屈的光。

他知道,有些伤口不会立刻愈合,有些梦想需要慢慢拼凑。但只要两个时空的光还能照在同一张图纸上,只要那个旋转的花架还能在晨光里转动,就总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就像此刻,39 岁的林野正把那张 “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金奖” 的奖状,轻轻贴在书桌上方的墙上,用的是 19 岁林野昨天买的透明胶带。

胶带撕开的轻响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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