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恋爱气息

王大年刚才的语气中充满着伤感，这让王东感到很意外。这么多年以来，他心目中的父亲一直都是头斗牛形象，每天不知有多少用不完的力气，今天这是怎么啦？况且，这个点父亲一般都是在家里，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都是下午去店里面。

爸，你今天怎么过来？王东也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好久没来了，过来看看，没什么特别的事，王大年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一句。这句话出口，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听不出内心有什么波澜。其实这个时候，王大年也确实调整了情绪，第一眼看到王东时，对王东过去的不满与当下的这个变故，让他心理又一时有些波动起来，但最终他还是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

儿子是自己的，不管有没有出息都是自己的。都说子不教，父之过，王东变成这个样子，当然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家里条件好了，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难免都会溺爱一些。有句老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棍棒出好子，娇养忤逆儿。他唯一能庆幸的是，王东这家伙虽不能算有出息，但至少还不算败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他不做过多期待就好，就算他不努力，只要不乱搞，自己这点家产也够他吃一辈子了，至于将来还有孙子的问题，他也管不上了，一代管一代吧。

陈蓉看到老板突然过来，也有点紧张，话说得就有些突兀。这个周末是怎么了，大小老板都往她这个店跑，这有点不正常，平常老板是很少过来的，很多事也是自己跟他电话汇报的。她看老板的语气有些缓和了，于是再次请老板坐下来指示，王老板，您请这边坐。说着引导王大年到沙发那边，又跑进吧台去拿了两瓶茶饮料出来。王大年也不说话，径直在沙发上坐下来，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心里是满意的，不管是提前打招呼，还是突然袭击，效果都是一样的，这丫头确实做到了老板在与不在一个样，从这点来看，王大年对陈蓉这个店长是相当满意的。

陈店长，听说你最近都没请打扫的阿姨了，这些活你都自己做吗？王大年对着陈蓉问道。

是的，老板。李姨受伤后一直在家休养，怕她好了以后还要回来，我就没请人，自己做。陈蓉回答道。

那你辛苦了，这种事你要跟我说，我得给你加工资，不能让你白干。王大年欣慰地说道。要都是陈蓉这样的员工，他就不用想事了，不光他不用想，就是交给王东，他也不用想事了。只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

都是应该的，这么多年承蒙您照顾，我有这样一份稳定的收入我已经很感激了，多做一点事不吃亏，况且梁山来了以后也跟我分担了不少，我也没那么累了，陈蓉诚恳地说道。她说得也不假，她确实是很认真地做事，没有半点二心，但老板也没亏待她，她的工资一直都是在店里最高的，这样的薪酬在行业内也算是最好了，她必得对得起这份工资，她也需要这份工资来帮助弟弟妹妹读书。

王东，你去后面帮帮梁山吧，这孩子懂事，我当初帮他是有些私心，但也并没想要剥削他的劳动力，他懂事又勤劳，我也是心疼他的。王大年对着王东说，他的用心是把王东支开，顺便也表达了对梁山的关心。所以，王大年的心思其实是缜密的，有些事总能做得不留任何痕迹，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别有用心。

等王东一离开，王大年就开始了他的各种疑惑。

陈店长，小东经常来店里吗？

哦，没有，今天是第二次来，昨天上午第一次过来。陈蓉有些紧张，面色微微有些发热，她不明白老板为何问这话。

那他说了来这里干什么吗？王大年又接着问。

他没说，就在这里上上下下查看了一圈，问了些基本情况。陈蓉也接着回答。

他有没有跟这里的什么姑娘见过面？王大年再丢出一句问题，仿佛是有十万个为什么。

没有，我没看到他单独跟谁接触。我带他上下看完后就快中午了，他要请我和梁山吃饭，我没去，他们俩去吃了饭。陈蓉如实的把昨天的情况报告了一遍。

哦，你为什么没去吃饭呀？王大年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莫非这丫头还嫌弃自家儿子。

我当时正好约了老顾客中午过来做美容，走不开。陈蓉说道。

这样呀，你辛苦了，我没明白小东来店里干什么，他很少关心家里的生意，你帮我盯着他，千万别让他在这里干出些什么不着调的事来。王大年心有顾虑地对陈蓉说着，他是多少有些担心儿子做什么出格的事，这孩子毕竟长大了，正常谈个恋爱他是同意的，但要是想跟自家店的姑娘谈恋爱，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您放心吧，只要是跟店里相关的事，我会帮您盯紧的，但小老板可能只是心血来潮吧，梁山在这里，他过来玩玩也正常，您别太担心。陈蓉大致了解了老板的心思，马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好，那就好，有你盯着我肯定放心，王大年比较安心的连声说道，然后起身，你忙吧，跟小东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这里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说完就离开了一分店。

陈蓉送走王大年，转身也向店后门处走去找梁山他们。梁山这时正处理完手上的活，王东哪里是在帮他，不过是站在旁边当监工而已。

陈蓉走过去，对着梁山说，老板走了。

你为什么只跟他说？王东听着她向梁山说话，却不跟自己说话，有些不满。

跟他说也是跟你说呀，你不是也知道了吗？陈蓉不经意地答道。她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告诉他们这个事实而已。

那可不一样，你若专门对我讲，一定会说，你爸走了。话一出口，王东就呸呸两声，原来他突然意识到这句你爸走了，听起来像说他爸死了，不免有些自责自己乱说话，连连打嘴。

看着他这副模样，陈蓉不禁笑出声来。算了，你还信这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完还捂着嘴笑。

什么，你说谁童言无忌，我吗？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幼稚？王东对着陈蓉瞪了一眼。

不是不是，你想多了，陈蓉终于忍住笑，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想表达你是无心之言而已，不过你也真不大嘛。语气里多少还是有些揶揄味道。

算了，不跟你多费口舌，我跟你差不了几岁，别把人当小孩子看。王东有些不满。

好的，小老板，你当然不是小孩子，是我们的年轻老板。陈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你们俩都不要说了，王东，你是来帮忙还是来找麻烦的，陈店长周末是很忙的，不要耽误她工作了。梁山看王东有点纠缠，便插了句嘴。

好吧，你们都忙，我反正是闲人，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说完就要往外走。梁山赶紧一把拉住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这样嘛，你在这里先休息下，要不给你安排洗个脚？

我不洗，要洗我也只要店长洗，别人都不行。王东赌气地说道。

对不起，小老板，我的客户马上就要来做美容，我给你安排别人洗吧，我会找一个手法好一些的为你服务。陈蓉带着歉意说，她并不是不想给他洗，虽然她已经很久不给客人洗脚了，但周末她真的很忙，都是老客户来约做美容的，周末客人都是扎堆过来，她没有歇气的时候，有时吃饭上厕所都要挤时间。

我说了，除非是你，我不要别人洗。王东又涨红了脸补了一句，这个女人看起来好像刻意逃避自己，难道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坑爹的主，她这么不待见自己。

凭着女人的直觉，陈蓉已经感觉到了王东对自己有一些不同的想法，她是个聪明人，大老板刚才还来叮嘱过自己要看着些王东，就是要防患王东跟洗脚姑娘们有任何纠葛，这里面当然也包括自己。虽然自己已经是店长了，但出身还是那个洗脚女工，在王大年心里，这样的出身是不可能配得上做他家媳妇的。更何况她还比王东大了几岁，就算是王东真心喜欢她，他们也不会有结果的。她必须要保持清醒头脑，不要自寻烦恼，自讨苦吃。

陈蓉的心思王东又怎么能猜得出，一心还以为她是看不上自己，着实还有几分失落。他对着他们俩说道，你们忙吧，我去外面逛逛。说完也不待他们反应就走出店门了。

梁山见王东头也不回地走了，便对着陈蓉说，陈店长，你觉得王东有什么异常吗？

什么异常？我没发现。陈蓉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格外在意呢？你没发现吗？梁山不跟她打哑谜，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你别乱说，哪里有。陈蓉不自然地反驳道，脸上火辣辣的，不看也知道又是绯红了。

瞧你说得那么心虚，你肯定是明白的，我都感觉出来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了，梁山笑着对她说道，你放心，要是他真心喜欢你，我觉得挺好的，王东人不坏，只是家里条件太好，没吃过苦，不太求上进而已。

你千万不要在王东面前说，更不要在王老板面前提起，他刚才还在这里指示我盯着些王东，要严防王东跟这里的姑娘有亲密接触，即使他是真心的，你以为我们能有结果吗？陈蓉对着梁山认真地说道，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关于自己的婚姻，她早已不抱希望了。一般的人家，她不能嫁，不会接受她成家了还得支持娘家，可有钱的人家，她又嫁不了，人家不会希望找个洗脚妹做媳妇。她现在都三十了，算是大龄剩女了，她这辈子就当为弟弟妹妹而活吧。

陈蓉说完去准备自己的事了，留下梁山在原地若有所失。原来陈蓉早有察觉，只是非常清醒自己的身份背景，完全没有那种贪图王东家钱财的想法。梁山知道，有很多姑娘，见到王东这种就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哪里会是陈蓉这个样子，王东喜欢她，她还往后躲，根本没有任何攀附的想法。想到这里，对陈蓉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这个女孩太不容易了，为了弟弟妹妹，连自己的未来都敢于牺牲了。他不禁想起了刘美丽，为了父亲，为了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刘美丽不也是牺牲了自己的爱情，也埋葬了他的初恋。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她婚后的生活是否幸福？他想过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却又没有那个勇气，他担心她，只希望她过得好就行。

其实梁山的担心不无道理，刘美丽为了父亲嫁了，但却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结婚才三个多月，他男人醉酒后在街上与人打架，拿刀把人砍成重伤，最后被判了七年徒刑坐牢了。刘美丽那时已经有了身孕，虽然两人离了婚，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刘美丽决定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梁山也是在几年后重新遇到县作协老李才知道的。在此之前，梁山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刘美丽，他不敢贸然去打扰她的生活，而刘美丽，因为自己这样的处境，也不想去再影响他的生活，两人都抱着为了对方好的心思独自牵挂，隔空想念。

临近中午，王东回来了，还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来。梁山一看，有装饭的一次性餐盒，还有些水果。

梁山，去看看陈蓉忙完了没有，叫她下来吃饭吧。王东吩咐梁山，自己把带回来的盒饭和水果一一摆在茶几上。

哦，我去叫她。梁山一边应着，一边心里一咯噔，这家伙动真格的，真要直接开启追妻节奏了。

当陈蓉下楼看到这副场景也有些吃惊，这人是要干什么？在这大堂里吃饭，多不像话。还有那么多员工和客人在，别人怎么想？做事就是不过脑子。陈蓉心里一阵窝火，却又不能发出来。

她对着王东说了一句，你们俩搬到后面去吃吧，吃完赶紧走，别影响店里的员工了。我还有事，先上去了。说完折身上楼去。

王东看她不领情，气呼呼地招呼梁山道，她不吃算了，我们吃。说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因为太急，一口饭呛进气管，接着就是一番翻江倒海地咳嗽，把胃里的苦水都给咳出来了。

梁山不安地拍着他的背，为他，也为陈蓉担心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