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2016年,教书三年,送走第一届学生后,我肚内没有一滴墨水了,顿感危机重重,我得充电了:读和背《唐诗三百首》、《诗经百篇》、《宋词三百首》。结果,从唐诗到诗经,跳过宋词又回到唐诗,读了背了也忘了。还好,又继续读和背。我已不奢望头脑能装下多少美妙的诗和词,有了这个读诗的习惯,我就赚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因阅读王君老师的书——一路修行系列,偶然间在书的封面扫码“语文湿地”,这一扫,便发现了新天地。后来,在新天地中,我成了一只蜜蜂,这里采一采;一个惯贼,那里偷一偷;一个拾荒者,一路捡一捡。只要读到初中课文的实录和设计,立马收藏,再复制粘贴至电脑里,以便备课时参考。有了这个盗的习惯,我也赚到了。
2017年暑假,我自费参加了语文湿地第三届年会,在河北徐水的一所漂亮中学,我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语文界的名家:王君老师、窦桂梅老师、程翔老师、董一菲老师等。自此,我把暑假模式开启为:语文年会之旅+访友之旅+游玩之旅,有了这样的规划,我也赚到了。
2018年暑假,我又自费参加了语文湿地第四届年会,在浙江温岭三中,又见王君老师,还见到了王崧舟老师、肖培东老师、黄厚江老师、王开东老师、王丽钧老师等语文大咖。参会后,我注册了简书账号,开启了艰辛的写作之旅。强制规定:每月至少要写一篇流水账。几年不动笔,纯粹不能写了,只能憋,还好坚持了下来。有了这个憋的习惯,我赚大了。
这些姑且称之为语文的朝圣吧,如今,我肚内依旧空空,但读诗还在继续,写作还在继续。我不急不躁了,静静地和语文相亲相爱,让语文塑造我,滋养我。
语文的朝圣还在继续……
清澜山之行
今年暑假,语文湿地第五届年会往后延迟,我非常失落。9月底通知:年会于10月26-27日(恰好是周末)在清澜山学校举行。我沸腾了:清澜山学校,王君老师现在教书的学校,华为公司和清华大学附属中学创办的私立学校,一年学费高达二十多万的学校……好想好想去瞧一瞧呀,尽管它远在广东,尽管时间仓促。
湿地之旅,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朋友钟红和我一起。同时这次年会有赞助商,免去了每人500元的会务费,太棒了;另外钟红为我俩争取到了一次公假出行的机会,太爽了。10月25日(周五)上完1-2节课,我们直奔重庆江北机场。
我是第一次坐飞机,很害怕;看了电影《中国机长》,坐飞机更害怕了。但想到:新建的贵族学校,企盼的语文盛会,仰慕的语文名家,豁出去了!况且,飞机上买了一道保险,钟红先生那里又买了一道保险,双保险了,还怕个啥?
在江北机场候机,大砖头《西游记》让我看出了瞌睡,没办法,只好在书店淘一本快餐书,我买了本《一个人的朝圣》。我何尝不是在进行一次朝圣之旅呢?从重庆深秋的绵绵寒意中,飞向广东深秋的滔滔热浪中,这是语文的朝圣之旅。哈哈,我不是一个人的朝圣!
25号晚上八点钟,我俩到达目的地,在昏暗的灯光中,我看不出贵族学校的贵气,只能望见几层楼高的红楼,类似别墅。开车师傅质疑道:“你确定这是学校?倒像是卖房子的。”年轻的保安小伙子,笑盈盈地把我们引进学校,一股难闻的气味钻入鼻孔,学校毕竟刚装修好。
入住贵族学校宿舍,不做赘述,期待翌日的语文盛宴。
Day1,10月26日
我起床较早,想逛逛校园。
不必说圆顶或尖顶的红砖教学楼,蓝色的塑胶跑道,真草坪的足球场;也不必说草坪绿茵茵地带着露珠,各种不知名的花和草各自芬芳、各自葳蕤,年轻帅气的保安小伙子微笑地问好,单是食堂早餐的各种菜品就足以引诱我了。我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开启了暴饮暴食的节奏。炒饭、饺子、玉米棒、馒头、蛋糕、鸡蛋、粥、青菜,几乎样样来点,最后不忘喝一杯牛奶,吃一点水果,太满足了。
早餐期间,一袭红裙的王君老师,在大家的簇拥中来用餐了。接着,钱梦龙老先生也在大伙的众星捧月中来了,钱老除了背稍驮,完全看不出年且九十了,头发中央秃顶了,但后脑勺的几绺头发居然没有全白。特级教师赵谦翔老师来了,他七十岁左右了,倒是满头华发了。后来,还有一老翁,发型特酷,根根银发又长又稀疏,朝光秃的中央倒卧着。那银发貌似有点傲气,似倒非立的样子,有种怒发冲天的气势。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孙绍振教授。
年会开始了。
钱梦龙老先生分享他的人生故事和教育传奇。
钱老一人上台阶,走上主席台,不用扶,不用拐杖,好厉害。钱老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语文范儿:“我是语文湿地的匆匆过境者。”钱老概括自己的一生还是语文范儿:“懵懵懂懂的童年,浑浑噩噩的少年,潇潇洒洒的青年,起起落落的壮年,磕磕碰碰的中年,顺顺当当的老年,甜甜美美的暮年。”
钱老的讲座内容我在他的书中早已读过,但我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给我印象深刻的是:钱老小学读书不开窍,经常逃学,还三次留级,被老师们戏称为“聪明面孔笨肚肠”。在钱老五、六年级时,遇到了一位改变他差生命运的好老师——武钟英先生。
有一天放学后,武老师把“留级大王”小钱同学叫到办公室,教他查字典,用“四角号码查字法”。武老师说:“老师们说你笨,如果你能学会,就能证明你不笨。”武老师先教小钱同学口诀,然后指导小钱同学试查了几个字,小钱同学居然快速地学会了查字典。武老师很高兴,拍了小钱同学的肩膀,小钱同学知道那意思是:瞧,你一点也不笨。
接着,武老师交给小钱同学一项任务:武老师以后上新课的生字词由小钱同学承包了,先查字典,再抄在黑板上。一个学期下来,奇迹发生了,小钱同学不但学会了查字典、用字典,还养成了自学的习惯。
反思这一个教学实例:你会不会欣赏一个差生,并激发他学习的热情和兴趣?我曾倒是极其欣赏一个多年难遇的小才子,倒是激发了一点他写作的热情,为此我兴奋了好久。那差生呢?即使你做不到关注、欣赏,那请投给他们几个温柔的眼神吧。
另外,钱老一个初中文化水平,最后成为教育界的传奇,他的聪颖和悟性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钱老是一个刻苦的自学者。那我呢?不够聪明,也不够勤奋,但我要走一步,再走一步,正值壮年的我,不会停步!
钱老走下讲台后,他的现任夫人姚丹华老师上场了,执教钱老的成名作《愚公移山》。珠玉在前,姚老师有何突破呢?
五十岁左右的姚老师真是激情洋溢,一堂课下来,她引导学生查阅相关资料(清澜山学子人手一台苹果电脑),弄清楚了《列子•汤问》是一本怎样的书?《愚公移山》在该书中的寓意到底是什么?《愚公移山》完整的篇章又是什么?
结果震惊了我。
《愚公移山》在《列子•汤问》中的完整篇章还有一个《夸父逐日》的寓言,通过两个故事的对比,寓意居然为:宇宙无穷尽,但一点一滴的细微的量的变化,配以足够长的时间,可以产生显著的质变。如果急功近利地追求,则欲速不达。
我以前教过《夸父逐日》,选自《山海经》,我把夸父解读成一个伟大的悲剧英雄,生前怀有志向,并付诸行动;死后化为邓林,造福人类。
《愚公移山》,无论是教材的解读,世人的解读,还是徐悲鸿的名画,亦是创作的影视作品,都把该神话的寓意解读为:迎难而上,永不放弃。
原来我们把《列子•汤问》中的愚公曲解成了一种励志型的人物,我不觉得荒唐,这是美丽的误会,奇妙的文化现象,如果我再讲《愚公移山》,依然一错到底。
看来,多读书,总有奇妙的发现。
钱老有一个“语文导读艺术”,姚丹华老师则是“溯源导读法”:探求事物的源头,本来的面目。比如姚老师执教的《愚公移山》,就是“溯源导读法”,这也可以运用到整本书阅读。比如姚老师带领学生读《堂吉诃德》,又去追溯求证,阅读了作者的生平,再来理解堂吉诃德的形象。这一圈下来,完全是海量阅读。
只要老师有货有料有积淀,就能引导学生踏上快乐新奇的探索之旅。要不然只能围着分数打转转儿,我连分数的转转儿都吃不消,任重而道远啊!
中午,我又变回刘姥姥,胡吃海喝。
下午,是诗歌的天下。
先是孙绍振老先生的讲座:《古典诗词深层解密》,再是两堂古诗文教学:赵谦翔老师执教《饮酒》,王君老师执教《木兰诗》。孙老教授的讲座和赵谦翔老师的课堂,是思想的运动场,以精妙的讲解为主。王君老师则是让学生表演,生动活泼。王君老师制作的课件太精致了,《木兰诗》的朗读方案太绝啦,这个我可以偷,赵谦翔老师的东西则偷不动了。
现在单单写写可爱的孙老教授。
业余时间,我看了他的几篇文本解读,在书上见了他的靓照,那可是满顶乌发呀。本以为孙先生儒雅翩翩,可是我眼前的他,八十岁左右高龄,说起话来,和他的银发一样,气冲斗牛,狂,傲,好笑。我听着很过瘾,很喜欢很佩服这个老头儿,这真是一个老顽童,不失赤子之心。
孙老在诗词方面有研究。
孙老指出《中国诗词大会》的几处错误,让他本人倒抽几口冷气,这倒是让我震惊,好评如潮的节目居然存在着低级错误。孙老几次调侃批评他一师兄的大作——《咏柳》解读,但都没提其姓名,同时侃侃而谈自己精妙的解读。孙老同时很无语地感慨:师兄还是所谓的教授,我这般有才气,当时都不评我当教授啊!
孙老的狂和傲让人心生喜欢。
孙老在大学接受的是精英教育,美学大师朱光潜是其师。孙老说,他的课堂是思想的运动,学生都听他讲,学生不回答问题,能跟上的就听,不能的就滚蛋。孙老说,他在大学当学生时,一老师站在讲台上,叽叽呱呱地说了几国语言,把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坐不住的只能滚蛋咯。孙老说,噼噼啪啪,噼噼啪啪。王君老师弯腰凑在他跟前,提示时间到了。孙老说,我讲的东西,在座的听得都还没滚蛋,你们都是精英,再见!
乖乖,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您太好玩了,我怎么舍得滚蛋?!
Day2,10月27日
年会第二天,还是诗歌的天下,我喜欢。
小学语文特级教师,中华吟诵协会理事,陈琴老师来了,聊聊古诗词吟诵。这是我最期待和感兴趣的内容。
2012年在实习期间,外出至重庆听课,我第一次接触徐健顺老师的普通话吟诵。当时一听,如神曲《忐忑》,难听入耳。但是徐健顺老师对其的执着,让我感动。当时有一个老师带着几十个学生娃娃来会场,只为看看徐健顺老师。孩儿们刚站上讲台时十分拘谨,渐渐地,当他们吟诵曹操的《短歌行》,那种舒展,那种表达的欲望,让我感动。吟诵让病床中的徐老师念念不忘,吟诵让一群孩儿如此沉醉入迷,这让我震惊。
参加工作期间,挚友静儿偶尔和我听了些徐健顺老师、陈琴老师的吟诵,我不在排斥吟诵了。
现在,五十岁左右的陈琴老师拉长了嗓子,忘情地吟诵着,台下的老师们听得入迷,掌声阵阵。陈琴老师,短发,红唇,整个儿的状态,非常昂扬,投入。“若有诗书藏在心,岁月从不败美人。”如今的我,把吟诵视为天籁之音,平平仄仄的音韵道尽诗人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听着听着,眼睛热热的,辣辣的,只恨自己不懂吟诵啊。钟红说:“我好想把余梓涵(两岁小儿)带给她教哦。”我又何尝不想拜她为师,但现实吗?
我可以买陈琴老师的书,尝试着哼一哼,即使学不会,没关系,我的路还长着呢。
回想:我那逼仄教室中的孩儿们,他们用普通话读诗歌,就能读得如痴如醉。那吟诵呢,不知他们会有多热爱?可惜他们的语文老师不会啊。
吟诵会是最好的诗歌教学形式,给孩儿们讲讲诗人们创作的故事,再吟诵吟诵,孩儿们定会兴致盎然。
写在后面
语文湿地定义为:民间、草根、非正式。我一介草根教师,定会追寻它至天涯,在这样的语文盛会中,我能采撷到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立志于:安静地读书、写作、备课、教学。
2019-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