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回到从前,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誓言可以实现,未来还有期待。
2017/8/19 周六 晴
中午十一点,我喝一口茶,压下心里激动不已的心情,耐着性子给学生讲完最后几道题。当英语声渐渐隐去,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踏实地放下茶杯,恨不得高呼几声万岁。
课终于上完。
今晚我将飞赴上海。
决定去上海是非常偶然的一件事,恰巧一个多月的雅思英语培训课即将结束,恰巧女儿天天在屋里大喊无聊,恰巧我从朋友圈看到了上海博物馆的美图。我当即敲定日期,预订机票。
离飞机起飞还有八个小时。
我草草吃完午饭,开始收拾行李。这是我和丈夫分居后的第一次共同旅行。拿着他的衣物,心里有几分犹疑,不知应不应当帮他整理。
我们还是夫妻,却不再亲密。手上的衣物变重,承载了我对未来关系的不确定的踌躇与恐惧。我放下衣服,翻出手机,分散注意力,却发现丈夫发了一条信息给我:你去把头发染一染吧,头发白的厉害。
很奇怪的,心底因为这一条信息变得柔软、温暖,好似融化了隔阻在我和他之间的冰墙。
我站在镜子前,左瞧右看,两鬓都有了花白。可染发只是权宜之计,过不了多久,便会再白回去。一时间,我拿不定主意。犹豫半天,忍不住拨了一个电话给丈夫。他的声音清雅、沉稳。
“去染一染吧,出去玩耍应当美美的。”
我依然纠结,“我本来打算开学再染发的。今天下午还想着去游泳呢。”
“我们住的酒店可以游泳,所以你不用担心。”
挂了电话,距离登机还剩七个小时。
我走进理发店,开门见山而又有些急躁地说:“我想烫发、染发。”
老板正在忙,转过头来答:“可以呀,你先坐。”
“我很赶时间?” 我急吼吼地说。
老板将客人头发挽起,毫不留情地质问:“你既然赶时间,怎么不早点来?” 有股丝毫不怕生意跑掉的淡然。
“这个客人比你先来,你只能再等等,或者改日再来吧。”
我颇有些尴尬,“我临时决定的,本不想做头发。”
老板脸色恢复如常,“好歹等我给这位顾客弄完了吧。”
我点头,焦急如焚地坐下来。老板麻利地给顾客头发上色,然后又利索地找出工具给我烫头。
“三个小时能做好吗?”
老板看了看时钟说:“问题应该不大。”
期间丈夫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我准备事宜,告诉我他大概四点到家。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好似因为这一趟远行,也逐渐远去,他重新对我嘘寒问暖。
下午四点半,终于大功告成。我对着镜子匆忙地左右看了一眼,满意地拉着女儿直奔回家。
与司机预约五点半出发,到家五点整,还剩半小时检查行李。丈夫早已到家,见我回来,躺在床上对我颔首微笑。几分陌生,几分客气,但总好过冷言冷语。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我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把上午剩下的红酒一口气喝完。冰冷的液体熨得心脏也冷飕飕的。我有点不能理解自己在旅行前的与自己干杯的这种行径。为死去的爱情?为绝望的婚姻?还是为无望的未来?
六点半,我们一家三口到达机场。心情莫名地欢悦,隐隐期待着。薄薄的天空在机场无数闪烁的霓虹下更加辽远、广袤。一架架飞机像离家又回家的孩子,来回进出,带着深情,夹携期许。
丈夫站在充电区给手机充电,女儿啃着巧克力蛋糕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捧着一本书看,突然觉得这样的旅程好像并不坏,我们似乎是真正的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等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登机口从楼上改到楼下,从这个尽头改到那个尽头,八点整,终于踩着铝合金楼梯,登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有点后悔中午节食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你确定这趟飞机有餐?” 我问丈夫。
“订票信息上写着有餐。”
“怎么还不来。” 我像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对食物有深深的执念。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食物得悠着点来吧。” 丈夫的话里带着笑意。
“我都快饿死了。” 我抱怨。
丈夫终于笑出声来:“你好像比女儿更期待这顿晚餐。”
客舱突然亮起来,头顶的白炽灯像是听了指令,一股脑地全体点亮,把我的眼睛也照亮。空姐推着餐车开始派发饮品和食物。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夹黄油的餐包,一个小蛋卷,一袋零食。丈夫说:“看,好像还有一轮饮料呢。” 我知道,他在逗我,却也忍不住翘首瞻望。
丈夫又笑了起来,眼里有我少见的曾经熟悉无比的宠溺,“哎呀,他们把餐车又推走了。”
我沮丧地瞪了丈夫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我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饱餐一顿,与丈夫谈笑,被丈夫逗乐,好似乘坐的不是飞机,而是时空穿越机,回到了曾经美好的时光。
或许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糟糕,或许一切还有转机。我望着窗外墨黑的天空陷入沉思。
十一点二十分,飞机降落在了上海浦东机场。空气湿湿厚厚的陌生气息将我们包围,朋友的汽车泊在路边,静静等候,夜色里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七年前,丈夫还在上海工作时,我也曾披星戴月地降落在夜色里。那时的我们,没有婚姻的冗沉,没有孩子的牵绊,只有两情相悦的欢喜。七年后,我再次来到这座都市,本是一场匆忙的出行,却不经意间重拾了许多洒落在时光里的温馨。
上海,久违了!爱情,久违了!遗落在黯淡岁月里的那个爱人,久违了!
愿明天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