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电梯下楼,电梯停在九楼,进来一个人。
骨瘦如柴,衣衫不整,精神不佳,还有异味。我揣测他还和一般人不一样,因为在这个十几度,刮风的夜晚,穿着吊带和只能挡住腿根的短裤的男子属实少见。
幸好,他只坐到七楼。
从七楼到一楼的时间,把手抬到鼻子旁边,拦截电梯里剩下余臭。
门开了,匆匆走出电梯。
走到大院球场,找到经过几次考量最优的位置。
地面:薄塑胶——减震。
光线:还行,能让路过的老人小孩看到我,自己躲开点。
位置:离垃圾桶厕所下水道有点距离。
制定好的事情,就是要完成的,尤其是饭后去楼下跳几千个绳这种小事。
那个无理取闹的人说我跳绳震得她家楼都响了。我说,哦,我不跳了。
绳子都没顾得上卷,拖着跳绳就走。不顾它会不会划拉到路边施工堆起来的沙堆。但是阻碍我完成这样的超短期计划,就是会让我溃堤。
我走回自己楼下,原想当作没有任何被打断的感觉,继续跳绳。但是带情绪地把绳子摔在地上,来回踱步。
然后,捡起来,继续跳。
然后,更重地扔在地上。
再捡起来……
或许可以去散步,可是江边现在人很多,可是散步很浪费时间,其实我不算闲,所以每次去散步我都觉得我是在消遣,我觉得我不配消遣。
我站在矮墙边,发呆、踱步、看天。
今天看到一个小漫画说“高压抑”,说逛街不敢说自己想买什么,被不合适的安排不敢说……
我好像不是漫画里说的那样,或许我小时候是的。就是那样,和妈妈逛商场,不敢说自己要什么。但是我很敢生气,很敢不不服从各种安排。
但是后来我不是了。
我敢说我要什么了,但是我不敢生气了。
我好像也没做对。
我坐在我小时候经常坐的栏杆上,在风中发呆、打字、看人、看狗、看车。
看见才七点多就找不到停车位的车挤在路口,听见车主的牢骚,又开始代入,自己跟着不爽。然后脑海里响起冥想音频里的那句
「你只是观察 不要评价」
继续……发呆、打字、看人、看狗、看车。
如果这个时候有熟人来问我怎么了,我大概会说 没事,我只是气不顺。
我在这个大院里二十年。小时候,我喜欢这种邻里都是我长辈的同事的氛围。我喜欢早上上学时,坐电梯下楼碰到其他的小学生,大家都在妈妈的念叨中默默拎着早餐,然后去上学。后来,这里归物业管了,很多人的房子或出租或转手,人我不认识了。
于是,我跟着经常发火的父亲,试着跟不让我停车的门卫争辩,试着跟着其他邻居吐槽家长里短。然后发现我并不擅长,发现我根本不配生气,于是开始不敢生气。
于是,我无比羡慕说自己不会吵架的人。或许他们没有被这些琐事所困,也或许,即便有,他们也依然美好。嗯,更值得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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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