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漠 第52章
赫连啠气急败坏地命人强攻。可匈奴兵刚走进射程范围，便被城墙上飞射的弓箭逼退，损失惨重，这几日只能在城门外围守。
秦将军每日检查弓箭石火等武器储备，命人加固城墙，备好投石机等器械，增加夜间巡逻人手，以防赫连啠突袭。城内百姓也纷纷送来粮草，对守城将士嘘寒问暖，军民如鱼水情，颇为融洽。
这日傍晚，突报有朝廷命官到，秦将军和冰儿喜忧参半，不知是福是祸。
朝廷命官带着一队人马候在大厅，乃是左都御史石泰科。
秦将军敬道：“秦靖峰参见石大人！”
石泰科回道：“秦将军，别来无恙！”
秦将军道：“多谢石大人挂念！石大人可是奉皇上之命前来？”
石泰科道：“正是。”
石泰科正色道：“皇上手谕，征西大将军秦靖峰听令！”
秦靖峰跪下听令。石泰科道：“征西大将军秦靖峰驻守边疆，不感皇恩，毁坏和谈。念其曾有军功，特令左都御史石泰科押回燕城审问，就此执行。”
秦将军惊道：“石大人，秦某冤枉！”
石泰科道：“秦将军，我也是奉皇上之命行事。你到皇上面前再陈情吧。”
石泰科一挥手，随行士兵上前将秦将军拿住。
石泰科又道：“来人呐，将那嬴冰儿也拿下，一同押往燕都。”
秦将军急道：“石大人，此事与她无关。”
石泰科道：“秦将军，这是皇上口谕。莫大人将嬴冰儿也参了上去，她本是朝廷钦犯，就此捉拿归案。”
瞥见冰儿也被士兵拿住，秦将军猛然推倒身边士兵，抽剑抵在石泰科颈间道：“石大人，请你放了冰儿，我随你回燕京面圣。”
石泰科毫不慌张，道：“秦将军，你身为一军将领，这样违抗圣意，如皇上罪下来，你如何向军中数万将士的妻儿老小交代？”
他又压低声音道：“皇上如认定你有罪，为何只派我一个与你既无政见分歧，也无过节的文官前来？又为何不将你就地正法，而要千里迢迢押回燕城？”
冰儿见情势危急，心中恐慌，不愿悲剧重演，泪崩道：“秦将军，我愿与你一同回燕城！你把剑放下，求求你，把剑放下。”
秦将军见冰儿满眼哀求与泪水，慢慢放下了剑。
石泰科道：“秦将军，得罪了！”
士兵们将秦将军和冰儿铐上了枷锁。
他们尚未迈步，已被驻边将士团团围住。将士们对石泰科大喊：“秦将军没有罪，放了秦将军！”
秦将军道：“放肆！都给我退下！”
将士们纷纷跪下道：“秦将军，我们愿随你一同回燕京。”
秦将军道：“皇上只命我一人回燕京，你们一同回去是要害我背上谋逆之名吗？”将士们低下头。
一人叫道：“秦将军一人回燕京，我们不放心。”
秦将军道：“我最不放心的，是这城墙外的赫连啠，仍对凉州虎视眈眈。你们只要能守住凉州，凉州百姓才能安全，燕城才能安全。”
秦将军点了一位副将的名字，道：“我不在凉州，你便是统领，凉州就交给你了。”他又点了几位将领的名字，逐一安排。
秦将军看了眼众将士，交代道：“我不知何时能回。如凉州实在守不住，你们就带着将士们和凉州百姓退往晋城，再不行就退往锦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副将和将士们落泪道：“遵命！”
石泰科待秦将军安排好，道：“秦将军，此事不宜让更多人知道。趁夜间，我们上路吧。”
将士们得秦将军命令，不许通知不许送行。他们只能齐刷刷站成两排，目送一队人马押着秦将军和冰儿渐渐走远。
囚车走官路，行进缓慢。
凌晨路过一个村庄，早起的村民正在路边耕作，见押解囚犯，都驻足观看。
突一人叫道：“那不是秦将军吗？”村民们听闻，纷纷放下锄具，跑上前来围住囚车。
有人问道：“为何要锁秦将军？”
石泰科道：“我乃奉皇上之命行事，请诸位乡亲让一让吧。”
村民们七嘴八舌道：“有秦将军在，我们才不怕那些匈奴人。”“村里很多人的命都是秦将军救的，秦将军是我们的大恩人，你们不能把他带走！”“对，你们不能把秦将军带走！”
已有村民动手扒囚车，想把秦将军救出来，士兵们拦了这个拦不住那个。
眼见就要起冲突，秦将军道：“乡亲们！秦某能得到大伙儿的信任，已心满意足。秦某遭小人陷害，现在回燕城向皇上解释误会。皇上圣明，相信会还秦某清白，请你们放心。”村民们听了秦将军的话，这才放手。
石泰科催促着士兵们尽快赶路。一些村民闻讯赶来，兜着红薯、土豆、烧饼、果子等往秦将军囚车里塞。
他们一边跟着囚车跑，一边大声喊道：“秦将军，我们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终于不见了追赶的村民，石泰科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秦将军，石某亲眼所见，朝堂之上流传你军纪严明、爱护百姓，真是所言非虚。将士和百姓如此爱戴你，回燕京后我会禀明情况，请皇上酌情处理。”
秦将军道：“谢过石大人！”
石泰科给秦将军喝了些水，见他关心冰儿，又对冰儿多了些照顾。
冰儿看着狐宝拿囚车当秋千，攀上去左晃右跳，不仅笑道：“狐宝，你倒会苦中作乐。让你在沙漠呆着，你不肯，非要和我一起出来。刚养肥一圈小肉肉，这一路恐怕又要瘦了。”
狐宝眨眨眼，跑去秦将军囚车中啃果子，冰儿和秦将军都无奈地笑笑。
石泰科是两朝文职高官，很少出燕城。此次他奉命自燕城出来，风尘仆仆到了凉州，接着又往回走。押解的可是皇上钦点的两位要犯，自然又累又紧张，便一路走走停停。
这样走了几日，约摸再一日即可到达晋城。石泰科见一处有树的开阔之地，命人整顿休息。
石泰科顾不上礼仪讲究，盘腿坐在树荫下休息。他念秦将军在囚车里辛苦，又敬佩他为人，便命人将秦将军换上镣铐，扶到身边坐下。
秦将军道：“冰儿一个弱女子，还请石大人也照顾下。”石泰科料想冰儿也跑不了，便答应了。
冰儿活动了下僵硬麻木的手腿，舒展了下腰身，将狐宝送来的果子擦了擦，递与秦将军吃。
秦将军内疚道：“冰儿，累你受苦了！”
冰儿笑道：“这又不挨打又不挨骂，可比被人贩子抓去好多了。还有你和狐宝陪着，不苦。”
秦将军见她恢复了明朗笑容，心下宽慰许多，也露出笑颜。
石泰科插话道：“秦将军，我能否问个话，如非真，你也莫怪。”
秦将军道：“石大人请讲。”
石泰科道：“莫大人向皇上参奏，说你本勾结匈奴王赫连啠，意图谋反，却受了嬴冰儿魅惑，欲将她占为已有。因此毁坏了和谈，惹得赫连啠动怒，进攻凉城。此事当真吗？”
秦将军被一口果子呛到，咳了半天，反问道：“石大人，你觉得秦某是如此好色误国之徒吗？”
石泰科摇头道：“不像！”片刻道：“又有点儿像！”
他见秦将军瞪大了眼睛看他，忙道：“并非说秦将军好色。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你如带嬴冰儿去，是需向皇上好好解释下。”
冰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石大人，那莫大人不仅颠倒是非，更是标准的好色之徒。他明知赫连啠抢了我去，还当席敬酒调戏，有辱朝廷命官的身份，也污了皇上的清誉。等我见了皇上，倒要好好与他当面对质。”
石大人道：“不知莫大人说不说得过你，这会儿我是说不过你。不过，最终还得瞧皇上怎么看。”
正说话间，树后忽然扑过来一人，冰儿大惊之下跳起。秦将军忙挡于前，才见是一个身负箭伤的燕城卫士。
石大人也吓了一跳，见不是自己带来的人，忙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那受伤士兵道：“我是护送公主和亲的卫队，被一群盗匪打劫。快，快救公主！”说完便昏死过去。
只听得远处一阵车马声，一架马车朝他们狂奔而来，马车旁追着几个骑马的蒙面人，正砍杀马车上护驾的卫士。
秦将军急道：“快解开我镣铐！”
石大人哆哆嗦嗦地解开了秦将军的镣铐。他命令士兵们前去保护公主，想了想，转身又解开冰儿的镣铐。
马车正从他们面前奔驰而过，秦将军挺剑冲去，暂时抵挡住蒙面人的进攻。但那些蒙面人武功高强，骑术精湛，一时缠斗胶着。
一蒙面人将马夫杀下马去，一剑刺入轿内。秦将军忙挥剑斜插过去，顶偏了剑锋，吓得公主在轿内尖叫呼救。
秦将军猛剑出击，刚劲有力，剑稍擦过蒙面人面颊，面纱随之而落。乌发飘散，竟是位女子。
那女子面色冷峻坚毅，见再无胜算，调转马头回撤，其他蒙面人也随之撤退。
秦将军未去追赶，先纵身上车，将无人驾驭的惊马拉住刹停。
那领头女子驰过冰儿和石泰科身旁，见石泰科一身官服，突从身后取出一弓箭，边奔骑边瞄准他一箭射去。
石泰科大惊之下呆在当地，冰儿一把推开他，同时用寒钩反手荡开，飞箭偏入了石泰科身旁树中。
领头女子见未得手，恨恨看了冰儿一眼，策马而去。石泰科惊魂未定，看着深深没入树干的飞箭，不仅对冰儿又多了几分好感。
秦将军对着轿内高声道：“公主，匪徒已走，公主受惊了！”
一只纤纤玉手掀开帘子，钻出一个女子，四目相接，两人几乎同时叫道：“秦将军！”“五公主！”
五公主刚才从轿内帘缝中隐隐看到一名男子英勇无敌，像是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此时见是秦将军，更感亲切与安心。
秦将军扶五公主下轿，将她搀到树荫下。
冰儿正为受伤士兵包扎伤口，见是五公主，欢呼一声跑上前去。五公主尚未见过冰儿真容，听了秦将军解释才反应过来。
她自从得知和亲消息后，一直郁郁不安，如今又受到巨大惊吓，此时放下矜持，抱住冰儿大哭起来。冰儿轻拍她的背，安慰道：“五公主，都没事儿了，有秦将军和我在呢！没事儿了。”
五公主情绪稍稳定，问秦将军和冰儿怎会在此。
秦将军道：“石大人奉了皇上之命，正押我们回燕城。”
五公主问石泰科道：“石大人，秦将军和冰儿犯了何罪？”
石泰科道：“回禀五公主，莫大人上奏，说秦将军勾结匈奴。”
五公主道：“哥哥糊涂，秦将军抗击匈奴几十年，忠心耿耿，战功赫赫，怎可能勾结匈奴！不行，我要去找哥哥说理！”
石泰科道：“五公主，你还身负重任，和亲要紧。况且这里离燕城太远，来回不易。相信皇上心里自有公断，见了秦将军面，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五公主道：“不要，我不要嫁给匈奴人！有人要杀我，不想让我和亲，我要回去找哥哥。”
她见众人都不语，也知此事不太可行，想了想，又道：“或者你们就说，我死在路上了。我也不回燕城了，我跟秦将军去边疆大漠。”
她见众人还是不语，急道：“你们倒是说话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我就是不要嫁给那个赫连熐！”
秦将军和冰儿一惊，道：“你要嫁给赫连熐！”
五公主不解道：“怎么了？他是不是长得又黑又丑？我还听说他已经有好几个妻子了，竟然还要和亲，真是好色又贪婪！”
秦将军和冰儿苦笑一下，又黑又丑虽不真，好色贪婪却不假。
五公主见他俩面面相觑，急道：“哎呀，急死我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秦将军看了看石大人，想此事也无法避开他，便道：“五公主，石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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