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猛地偏头躲开西装男的手,座椅的金属扶手硌得她肋骨生疼。她瞥见对方手腕上的银灰色手环正发出微光,和镜中走出来的“西装男”手环同步闪烁,像两盏催命的信号灯。
“别挣扎了……”镜中人的声音黏腻湿滑,鳞片覆盖的手已经搭上了西装男的肩膀。现实中的西装男身体一僵,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呜咽,半张脸上的鳞片开始脱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那是被镜中倒影“剥”下来的。
台下的笑声越来越响,那些戴面具的观众开始跺脚,铁制的座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女生注意到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交缠,像无数条蛇在疯狂蠕动,而所有影子的尖端,都指向舞台中央的黑洞。
“摘面具的人,会成为镜子的养料哦。”后座传来护士的声音,她不知何时坐到了旁边,正用骨刺慢悠悠地剔着尖牙,“上一个在‘镜中蛇’摘面具的,现在还挂在后台的镜廊里,每天看着自己的皮被镜子啃食呢。”
女生死死按住脸上的面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面具边缘的锈迹蹭到皮肤,传来一阵灼烧感,但她不敢松手——刚才镜中西装男摘下面具的瞬间,她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脸变成了黑洞,和台上青衣的脸一模一样。
舞台上的青衣唱到高潮,水袖猛地甩开,银灰色的蛇纹在灯光下活了过来,顺着幕布爬向两侧的镜子。镜中的世界开始下雨,暗红色的雨水顺着镜面流淌,滴落在观众席的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地板立刻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找到你的倒影了吗?”青衣的声音穿透雨幕,直接钻进脑海。女生猛地看向最近的一面侧镜,镜中的自己正缓缓抬起手,不是按面具,而是抓向手环——那上面的银灰色墨水正在渗进皮肤,像有无数条小蛇钻进血管。
“别碰手环!”护士突然出声,骨刺打在女生手背上。女生吃痛缩回手,看见镜中的自己已经摘下了手环,手腕处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底下蠕动的银色丝线。
“手环是‘锁’,锁不住影子,就得锁骨头。”护士舔了舔骨刺上的血珠,“林野那小子当年在这儿,为了保住手环,把左手小指留在镜子里了。”
女生心头一震,忽然想起铁门内侧刻痕旁的血手印——那个手印缺了根小指。
就在这时,西装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半条手臂已经被镜中倒影拽进了镜子,现实中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下的血管像蓝色的蛇一样暴起。他看向女生,残存的理智彻底碎裂,眼中只剩下疯狂:“一起进来!凭什么只有我……”
他猛地扑过来,想把女生也拖向镜子。女生下意识地踹向他的膝盖,却踢在一片坚硬的鳞片上。西装男的力气大得惊人,带着她一起撞向侧镜,冰凉的镜面贴在脸上,她甚至能闻到镜子里传来的腐臭味——那是无数个被吞噬者的味道。
千钧一发之际,舞台上的聚光灯突然熄灭。全场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手环还在发出微弱的银光。
“第一幕,落幕。”青衣的声音变得冰冷,“未摘面具者,晋级。”
黑暗中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以及西装男戛然而止的惨叫。女生感觉到身上的拉力骤然消失,跌坐在地。等灯光重新亮起时,旁边的座位空了,地上只留下一滩银灰色的黏液,和半截带着鳞片的手臂。
而她的手环上,多了一道崭新的刻痕。
护士拍了拍手,站起身:“不错嘛,比上一个撑到第二幕的多活了三分钟。”她指了指舞台,幕布正在缓缓闭合,上面的眼睛一个个熄灭,“休息十分钟,第二幕‘无面伶人’,可没这么好对付了。”
女生瘫在座椅上,大口喘着气。她看向舞台后方的通道,那里漆黑一片,隐约能看见无数面镜子堆叠在一起,镜面上反射着细碎的银光,像有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通道口,一个穿燕尾服的人影一闪而过,缺了根小指的手正扶着墙。女生的心脏漏跳一拍——那是林野的背影。
但下一秒,人影就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和镜子碰撞的轻响。
十分钟后,第二幕的铃声尖锐地响起。舞台的幕布再次拉开,这次没有聚光灯,只有无数支蜡烛在台上燃烧,照亮了中央的木制化妆台。台上站着个穿礼服的伶人,背对着观众,手里拿着支银灰色的口红。
“请帮我画一张脸吧。”伶人的声音雌雄莫辨,“他们都说,我没有脸,就不配站在台上呢。”
他缓缓转过身——脖子以上,果然是一片光滑的皮肤,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针孔,像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过。
台下的观众开始躁动,那些戴面具的人影纷纷举起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各式各样的刀具。护士在旁边轻笑:“第二幕的规则呀,要么给伶人画一张脸,要么……让他剥下你的脸当模板。”
女生的目光落在化妆台上的银灰色口红上,那颜色和她影子边缘的晕染一模一样。而伶人空洞的“脸”上,正缓缓渗出银灰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出的,是她自己惊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