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路口,火苗忽闪忽闪地随小风箱一高一低地窜。舌焰上有一只长椭圆小黑锅,如肥硕的黑兔般大小,肚子滚圆,在火苗上翻转。锅口在长椭圆身子的一头,铁盖紧紧地拧着。
爆米花的爷爷戴棉帽长长的捂住了耳朵。手上是磨破了手指头肚的白手套,被锅灰染地发黑。他右手拉风箱,左手摇黑锅,偶尔停下来看看表,再听听锅里的动静。黑红的脸在火苗忽明忽暗中慈爱。我们连忙跑远,双手捂住耳朵。
爷爷停下来,两手端起锅,一头塞在一个胖圆的大黑皮圈桶口,厚重的黑皮圈桶尾处套着白蛇皮袋。一头放在地上,一只手用铁棍挑住锅头,一脚踩在锅的脖子处手脚用力,只听"嘭"一声巨响,一股白烟散尽,黑皮圈口蹦出了开了花的玉米一一爆米花。威武的爷爷便就神气地笑了。小伙伴们立刻吱儿喳儿奔来争抢散落地上零星的米花。
小红手爪子鸡啄食一般边捡边往嘴里塞。偶尔也会有主家从蛇皮袋里抓一大把,给流着清涕的几个小的塞怀里。大的就在旁,抓几颗捡的,神气地一抛,张大嘴巴去接。爷爷打开头盖,倒进一碗玉米,拧紧,小黑锅又放火上,转动起滚圆的肚子,里面是清脆的玉米粒哧啦啦响。像是在唱春天热闹的歌。
天渐渐黑下来,宽阔的路口边还蜿蜒地摆着几大碗玉米粒。旁边围着一小群人,高高矮矮站在冬的寒风里说笑。我总很少跟伙伴们嬉闹。因为小时总发烧,躺在炕上,额头捂毛巾。母亲端半碗刚爆的米花放我跟前,又急匆匆出去。我从破了纸的窗户斜望出去。天上散落的无数星星,正像爷爷嘭一声爆出米花散落,亮晶晶的。
我不由伸出热手,抓来碗里的玉米花,塞嘴里。好香啊,热热脆脆满嘴玉米香。耳旁传来伙伴们咯咯的嬉闹声。
哦,这冬天散落在烟火里的爆米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