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些文字,来纪念这十年奔波忙碌的生活,直到提笔欲落,却又退缩了,放开思绪的阀门,无数情感就涌上心头,泪湿衣襟,无法自持。
弹指一挥,十年已逝,过往的一幕幕如无声电影在眼前放映。万物有灵,皆如过客,划过黑夜的流星,留下一条闪亮的轨迹,指向无尽的夜幕,远处烟雾飘渺,看不清来路,也看不清去处。我们在大千世界中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忙碌如蚁,却不知所为,待闲暇稍作休息,独自躲在墙角,敝帚自珍,回忆起经历的磨难和挫折,情到深处泪如雨下。
想回到十年前,和那个懵懂的青年聊聊人生,聊一聊对双城生活的看法。彼时彼刻,为何要背起行囊奔向远方,为何要把生活过成了钟摆,为何要从温暖的泉水跳入刺骨的冰窟,又为何不能舍弃那点卑微的自尊迎合世俗的目光。十年啊,铁轨之上火车隆隆如同哀乐,将那个年轻人推向了无尽的深渊,逝者如斯,没有感受,便不知其珍贵,当感悟其珍贵,却已走远而不可追。唯有自己努力挣扎着从深渊中爬出,尚且能够感受那一息尚存的痛楚,再想追悔,面前却只有一张祭台,几片未燃尽的黄纸还在冒着青烟。
最初的那几年,杭州还没有建成后来的东站,也没有地铁通往老旧的位于西湖边的城站,火车要从上海绕行,历经两个半小时抵达南京。那时的交通工具总是在堵城杭州缓慢的移动,无论公交还是打车都无法保证准时抵达火车站,于是一群同病相怜的同事在周五下班之后蹬着自行车,穿行过大街小巷,骑上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全凭一股回家的信念支撑。这样的重复,在三百多公里的铁轨上重复,在三千多个日日夜夜里重复。信念被磨灭,有人退出了,有人举家搬来了杭州,有人辞职回了南京,于是道路上的同行人越来越少,直至形单影孤。信念被磨的体无完肤,信念被踩在脚下,揉碎了的信念再也不值得回忆。
后来,东站建成了,地铁通了,交通逐渐完善,又有一些新人加入了双城群体,又有了一些希望重燃,然后新人又从加入直到退出。孤独如影相随,酷暑和寒冬,雷雨和暴雪,如苦行僧在修炼,如朝圣的信徒在地上匍匐。铁轨无限的向远处延伸,世间百态皆在车厢里上演,火车穿山越岭,窗外风来风又去,草绿了,花开了,枫叶红了,落雪了,世间的一切归于白寂。有时候碰到老友,在车厢里寒暄,有时候看上几本好书,在车厢里消磨寂寞,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昏睡,累了,倦了,厌恶了被绑架的旅途。
再后来,麻木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奔波,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何时是个了断。女儿出生了,女儿会走路了,女儿会喊爸爸了,女儿上幼儿园了,女儿要开家长会,女儿要去春游了,女儿要从幼儿园毕业了,失去了父亲陪伴的女儿啊,不知心灵蒙上了几多灰尘。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有时候需要一场酩酊大醉,醉到天荒地老,忘记所有烦恼,忘却所有孤独。在那深沉的夜色里,在一个人的西湖边,在一个人的杭州,在一个人的鸿蒙世界,灵隐寺的钟声从遥远的山谷里传来,东方的黎明已经快要破晓,那个孤独的行者,还在飞驰的火车上昏睡,地上堆满了喝空的酒瓶,只愿这一醉便能越过春秋,越过岁月,直达梦中的彼岸。
想起《葬花吟》的开篇“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半是选择,一半是被迫,命运从来不承认他在玩弄人生。悠悠岁月,我们是窗台上的灰尘,在阳光下随机的飘舞,不知落向何方,也不知停留何处。当有了喘息的间隙,挖开一片坟冢,埋下十年的孤独,摆上祭品,洒下三杯美酒,让我祭奠这逝去的十年,但愿余生不再守望孤独!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