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死后的第一天,都会变成夕阳,从天空向地平线滑落。在这个曾经被唤作黄昏的时段,在地球上70亿人和无数个地点中,寻找她或他想要看见的那些——这是一种挑选吗?你可曾记得某天里无意中触及的那缕光线,它仿佛想停泊在你身上不走,那瞬间的流连丰厚而和缓,它希望或者不希望你的察觉;而你无意间将它看在眼中。如果你有着异乎寻常的观察力和充分的闲暇,或可瞥见其中混杂的一抹淡绿,它有着苦艾酒的温柔抑或花楸树的脆弱,不断从你眼中滑脱。
在日落的不断循环中,你在从容自洽和脆弱的英雄主义间俯拾着顽石的边角料。不用担心,只有落日能挑起戒备森严的面罩看到你眼底的成色。今天的夕阳较之昨天或一个星期前并不特别,如果必然要找一个使我将之记住的特别之处,那便是水沫玉的温润和冬末干枯的丛林上部。我大概是喜欢初冬的,并没有察觉有什么违和的元素,这幅画面平静得使穿行于其中的生活美得像一个异物。
很多人走过、这个地方会有更多人走过,我并不想像画家徐进那样将散落的电线铺塞进光滑的街道里以示痕迹,也无意于使流动的光线因记忆的牵栓而制动,让想走的走过不也是一种体贴的成全。但你的目光曾经有一天坚定地注视过我,这是我们如此沉默的共识。
你知道吗?每个人在某一天都会获得专属于她或他的注目,由远而近,在对焦完成时却尽数失散、散成千万个光的细小碎片,趴在每一寸皮肤上,直到淋湿在一阵不知名的暗流里。信徒或不信者,大饕餮、小昆虫或是个头居于其中的你,都能分有其中的某种神性,在光的抖动里享受濒临消解的快意。然后继续行动、行动使你快活,而缄默的对视宁愿一直在旁或紧随其后。在光消失的尽头总有人穿行而过,也有人抬头喃喃自语,仿佛想起有些话还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