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别前，我们许下诺言

        在成为新高二的那个暑假，我们家发生了很大的变故。雨欣的父母似乎因为无法忍受高层住宅的不便，二话不说就直接要回家。临走前她妈妈还嘱咐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以后我要把她嫁给你的哦！”雨欣总是保持波澜不惊的脸这时倒是波动了。

        因为初二时我们都还没到十五岁，她妈妈就请了一个保姆每天晚上到我们这来做饭。又过了一年，马上都快十六了，我们便决定不请保姆，每天自己做饭了。

        不过即使是两个人独居，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大问题。两个人本身都会做饭，我的水平略胜一筹。但因为我正常放学之后还要再上梯队班，就比她晚一个钟头放学，所以大多数时候的晚饭都是她来负责。两个人都不是特别喜好吃饭的人，每天的晚餐就较为简便，往往是两碗面条，两份盖饭之类不耗时的料理。不过每天晚上在焰色灯光下面对面吃饭，也有一种安宁的感觉。我放学时也会趁着全家人少，去买点她爱吃的零食。日子就这样向前走着，每天都重复着。随着越来越临近，中考，我们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到最后两个月，每天晚上就只能吃着全家的便当果腹，但这种生活氛围是不会改变的，不会因为生活节奏的加快而急躁。等到这个速度达到最高后没多久，便停止了，在一片送考声中沐浴了两天，中考便结束了。我们一起出去玩了几天，就要开始准备收拾这个房子里的个人物品准备搬家。家具什么的都是自带的，因为是精装的所以好多小物件也不用自己去准备，只有书和衣服是一自己带来的，所以也没请搬家公司，就我们两个人自己整理几个箱子用她爸爸的车子运回去就行了。看着客厅里的雨欣弯着腰整理的身影，我想着，虽然我们的生活已经没有激情，但日常才是生活的最根本。也许几年之后我们会自然而然地结婚吧。

        回到原来的家后，过了一个礼拜，分数就出来了。我597分，雨欣590分，考的都还算不错，但差的有些大。再隔了十几天，分数线也出来了。我们的第一志愿、零志愿、名额分配都填的一模一样，都是浦东最好的那个。结果我达线了，她差了4.5分，别说第一志愿了，连第二志愿都没够到。

        整个家里的气氛突然就变了，虽然两个人考的都还不错，但现在去不了同一个学校，被迫要分开。我开始后悔自己考的这么高，而雨欣则把自己锁进房间哭了一整晚，谁敲门也不让进。隔天早上，她情绪稳定下来了，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阴霾。

        暂且不论她怎么样，我身上也有一件大事，持续了十三年的寄宿生活将要结束。父亲终于决定放弃国外市场，把国外的分公司全部转手，周游各国花了一年时间，之后决定还是继续深耕国内业务，准备回国了。他们坚持要把我接回去，说是要弥补童年确实的爱，虽然我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们没有太多的感情了，现在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因为不能和雨欣生活在一块了，在哪都一样，无非是换个地方过日子罢了，我也就没多纠缠就答应了。

        我们身上都遭到了重大的变故，不论是对谁的打击都是巨大的。但不管现实是多么的残酷，日子总得继续过，时针不会因为我们悲伤哭泣而停止转动。八月十二日，我去参加了分班考。再之后一个礼拜，我就要搬家了。父母的公司在黄浦，我们的新家也在黄浦。

        雨欣这几天跟我几乎没什么接触，话也没说过几句，她似乎在躲着我，在走廊上碰面时也会刻意避开我的视线。听她妈妈说，她决定要一个人搬到学校旁边住。

        搬家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这几天我开始收拾行李，书籍等。转眼间就到了在这个家生活的最后一天。

        白天还是没能和雨欣好好说话，吃饭她也是一个人在房间吃的。看来在分开之前是不能跟她好好相处了，那下一次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呢？吃完晚饭我就一直坐在客厅，看了两个小时电视直到对电视里的每一个声音都感到厌烦。关掉了电视，坐在沙发上发呆。过了不知多久，一阵低沉的声音把我从迷茫中拉出。这么多年了，客厅里的钟还是那样的准时，悠远的钟声不刺耳，但仿佛击打着我的精神，在我的内心深处划下长长一条印子。时针已经回到原点，已经十二点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折腾呢。

        我从沙发上起身，关上客厅的灯，雨欣的父母已经回房睡觉了，她大概也睡着了吧。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半掩着，等还没关。从门口向里看去，有一个身影坐在床上。她就在那静止着，仿佛无机质一般，远远的就显得落寞。

        我慢慢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这个时候会坐在这里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我们肩并肩靠在一起，不，已经不能说是肩并肩了，十多年的时光让她的头只能刚好碰到我的肩膀。还是像以前一样，她把头靠在我的身上，把我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腿上。手上渐渐沾上了水，刚开始是一滴，之后慢慢变成好几滴。

        “我不要你走。”一句话表达了一切。

        “我也想和妳在一起。”这时我的态度。

        “但我们必须得分开。我要是继续待在你身边，迟早会拉你越来越远，最后成为你的拖累。我自己也会变得没用，我不想这样子。现在中考只是差七分，等到高考也许就差十七分了。”刚听到时有些意外，不过稍微细想便也符合她的性格。道理是很简单的。

        “我马上开学就要一个人过了，是我自己跟妈妈提的。” 我知道。

        她慢慢把脚放到床上，躺了下来。两只小手轻轻拽了拽我，让我躺在她左边。好久没有睡过一张床了，今天她是谁在里侧，也许是想要在最后一晚让内心被我包裹住。

        “等到什么时候我有了足够满意的能力，我会再来找你！你要等我！”说完，她像从前一样把头放进我的怀里，我们紧紧相拥。虽然身体长大了，心理成熟了，但我们的关系姑且还是和当年一样单纯。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度过最后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床上已经是孤身一人了，也许她害怕看着我的脸醒来会舍不得分开吧。总觉得脸上有些湿润，是什么呢？

        我的亲生父母八点就来接我了，他们开着车来的。我提着行李，在雨欣父母的目送下离开，而她依然闭门不出。踏出她家院子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们已经真正分开了。

        之后的生活又渐渐回归了日常。开始的几个月里，每天都会想着她，晚上也会梦到她。有句话叫“只有失去才会珍惜”，现在我充分意识到了。父母之前说是要陪伴我，但不出一个月还是因为工作上的大小诸事而夜不归宿，也方便我过着和独居没什么两样的生活。实际上和初三那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每天做饭的时候只用做一份了，吃饭时面对着墙壁而已。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也逐渐放下了她，但也没什么动力去用功。学习成绩在班里也就是中等水平，每天两点一线过着一潭死水的生活。直到遇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