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那克西米尼与阿那克西曼德

以下简称小尼与小德。这两位哲学家思考的前提预设与泰勒斯相同——世界有本原。

只不过，小尼认为，世界本原不只一个，除了水，还有土、气、火，世界本原有四大元素。再以后有的哲学家又提出了“第五元素”学说。

同样作为泰勒斯的反对者，小德则选择了从更高的层次进行切入。

小德认为，“万物是水”或者万物是其他的一个或者多个东西，都是不对的。因为既然水转变为土、土转变为水；水转变为气，气转变为水；那么换个角度来讲，也可以说“万物是土”、“万物是气”；按这个逻辑演化下去，我们甚至可以说“万物是万物”，这样的结论显然是什么都没说。

为了让逻辑无可指摘，小德主张，世界的本原是“不定者”。也就是说，小德将具体的水、土、气，抽象成了“不定者”。

虽然，小德的主张确实“完善”了泰勒斯本体论的逻辑——至少“不定者”这个词汇比“水”要更合理了；

但是，小德的主张从某种程度上又出现了“缺失”——毕竟“不定者”是一个抽象的东西，它不像“水”那样可以被观察、感知，直接经验。

小德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缺失，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提出一种科学假说（只有科学假说才需要经验、实验来验证证实），他更在乎的是反对泰勒斯“万物是水”本体论逻辑上的漏洞。

泰勒斯、小尼、小德，均被称为米利都学派的自然哲学家，他们三人是古希腊第一代哲学家。

而后面的哲学家，或多或少其实都是在追随他们的脚步。

可以说，第一代哲学家致力于摆脱神话思维的影响，开始“睁眼”看世界，而后面的哲学家们，除了继续看世界之外，还要注意到上一代哲学家们的思想。

换言之，一个哲学传统建立起来了——哲学家们不再仅仅关注现象，他们也对其他哲学家的思想进行关注，并通过评论、辩论来表达自己的立场与观点。

## 赫拉克利特，巴门尼德

以下简称老赫，老巴。

老赫是一位鲜为人知的、愤世嫉俗的隐居哲学家。他声称多数人的立场与观点就像儿戏——这些不明事理的人，就像“驴子宁愿要草料而不要黄金”那样，为了生存而甘愿放弃真知。

作为哲学家，老赫被人送了一个“晦涩者”的外号，因为他总是用晦涩难懂（但却意味深长）的隐喻方式表达自己的观点。

与第一代哲学家致力于远离神话思维不同，老赫反其道而行之，经常用近乎神话的言论表达自我——他从不使用明确清晰、合乎逻辑的概念定义，而是用直觉和想象力——他的语言就像传达神谕的预言，也像诗。

老赫老巴属于第二代哲学家，不同于第一代中泰勒斯的反对者，这二人针对的是第一代哲学家的另一个前提预设——世界在变化。

二人对此的回答是截然相反的：

老赫认为，万物都处于不断变化之中；

老巴则认为，变化只是一种假相，实际上，没有任何事物处于变化之中。

但，就像我们对待泰勒斯那样，不管我们第一反应是如何觉得二人都是在鬼扯，请让我们先耐心深入分析一下二人之所以这么说的背后原因。毕竟，答案对于哲学来说，是最不重要的。

老赫的学说其实是在说以下4点：

1 万物处于变化之中，但是

2 变化却是根据一种不变的规律（logos）发生的，并且

3 这种规律包含了对立面的相互作用，

4 这种对立面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作为一个无法割裂的整体存在的，从中可以创造出和谐。

举个例子，一座表面上看没有变化的房子，实际上它一直是在由使它能矗立和力量与使它能倒塌的力量的相互作用的影响之下的。在刚刚开始的时候，“立”的力量占主导位置，所以它能矗立；但当“倒”的力量占主导位置的时候，它就会倒塌。

老赫并不否认事物可以持续存在相当长的时间，但这背后的本原并不是各种各样的“物”或者“不定者”，而是规律（logos），logos是多样性背后所隐藏的统一性基石。

老赫说：“一切事物变化成火，火又变化为一切事物，正如货物兑换成黄金，黄金又兑换成货物那样。”

表面上看起来不同的事物之间之所以能够相互变化转换，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标准作为参考。

老赫还说：“战争是万物之父，也是万物之王”。看起来他是一个好战分子，但实际上这句话的背后蕴含了这样一个道理：

战争，也即冲突、对立，对立面的相互作用是作为一个整体存在的，这个整体便是万物得以发生、变化所依据的基本原则。[注]

[注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追根溯源的话，很难说不是师承于老赫。]

老赫认为，由于这种相互作用的存在，世界每隔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能会特别短，也可能会特别长）便会消失并重新出现。

这种循环的思想，在之后的很多哲学家学说中均有体现。[注]

[注 佛家的轮回，虽然未必是继承自老赫，但也可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