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少年烦恼
第十五节 放飞的鸟
家里添人进口,小哥结婚嫂子进门,姐姐终于可以走出家了,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有了去生产队劳动的机会。围着锅台转了几年,那沉重的饭锅背在身上,对于十七八岁的姑娘谈何容易,一天像个老妈子似的看家望门,喂猪打狗,还要看孩子,侍弄园子,缝缝补补,好不容易盼到小哥结婚,有嫂子接替她,她就像一只快活的鸟儿,从笼子里解救出来,就要自由翱翔在蓝天里。
嫂子也没打算一过门就围着锅台转,也想到生产队劳动,她在娘家是妇女队长,农活对她手拿把掐,张张罗罗惯了,再说她在娘家也没做过饭,让她一过门就圈在家里,而且是陌生的地方,什么都抓不上手,也感觉憋屈。父亲就对她说“结婚了就不像在家当姑娘,这过日子每天就是做饭收拾屋子柴米油盐,这就是以后一辈子的事儿,你没有婆婆,没人教你,也没人挑你,做好好吃,做孬孬吃,像你大妹妹一样,家里大权交给你,你就管起来。”在父亲的劝说下,嫂子虽然心里不愉快,但还是勉强接过了姐姐的饭班。
小哥结婚后,父亲无处居住,只好同跑腿子酒魔儿三大爷挤在一起,这老哥俩都有个性,都是有见识有故事的人,长期不在一起生活,脾气秉性各自不同,到一块居住,经常发生口角,叽叽呵呵的。
姐姐走进家门,走进了田间地头,和乡亲一起劳作,有说有笑,热闹热闹,再不像从前在家时的模样。放下了家务,每天可开心了,别看在家呆这几年做着磨叽的家务,可把她锻炼的嘴一份手一份。在生产队干啥活都如鱼得水,学得快,干得好。插秧她可是个能手,一天能插一亩多地,谁都夸她能干勤劳。姐姐每天按时出工,春天插秧,薅谷子,夏天铲地,拨大草,秋天割地,扒苞米,她多累也舍不得耽误一天。
刚结婚时,嫂子做家务有些生疏,不过还算过得去,虽然饭菜没有姐姐做的地道还能将就,后来做的有时硬,有时烂,有时夹生,越做越不应当了,家里有下地干活的,这饭得应时应晌,姐姐有时干早气儿回来连早饭都吃不上,经常气的哭鼻子,饿肚子,赌气下地干活。有时我会把饭送到地里,让姐姐吃不晌不夜的饭。父亲逐渐也品出来嫂子变肠子,她不像女儿那样尽心尽力的管这个家,他虽然很失望,但也要静观其色,是疖子总要出头的。爸爸对家里发生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心里估摸着这里的道道事出有因,他就使出障眼法躲到亲戚家串门了。临走的时候还一再嘱咐嫂子….。
父亲走后,嫂子整天阴沉着脸不放晴,和我们说话也没好腔,连我都能感到嫂子在心里和这个家在较劲,话里话外不对心思,流露出想往外挣的意思。她有意在我们面前念怏怏说“我是嫁给姓曾的,没嫁给姓赵的”。听了这话,我们觉得心里别别扭扭,我们拿嫂子当一家人,当主心骨,没有两心眼,可她说的话刺耳,扎心。她在也不是每天晚上给我们讲故事的那个嫂子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人心怎么能隔着肚皮那,她和我们在情感上有种淡淡的冷漠,若即若离,好像一条绳子破开了劲儿,一股变成了两股。父亲回避一段时间串门回来那天,买回来几条肥皂,嫂子和大姐因肥皂起了摩擦,那是因为嫂子藏心眼,把肥皂留起来,藏着自己用。这肥皂成了导火索,一个新的家庭即将诞生。
父亲早把事情看的明明白白的,已经感到分家是迟早的事,只是多看少说,用心感受。事到如今,这火候也够了,该把底牌亮清楚了,他就对小哥和嫂子说“我懂你们的想法,咱就这么个穷家,你们看啥好就拿啥,随你们的意。虽然家里为你们结婚拉了一些饥荒,生产队账上还有欠款,我不让你们带走一分钱的饥荒。你大妹妹早晚要嫁人,剩下的两个还小,就可我老赵头一个人骨喽吧,可有一样你们得搬出去住。”就这样爸爸把他们想说的话说了,把他们想做的事做了,这一窝鸡蛋终于孵出了小鸡。
姐姐好不容易走出家门,随着小哥与我们分家,家里没人照顾,姐姐又要回到了原点。
姐姐自打走出这个家门,外面的世界让她开了眼界,心情也豁然开朗了许多,如果再让她重新回到家里围着锅台转,她已经接受不了。她软磨硬泡说服了父亲,让父亲在家做饭,她在生产队干活养活一家人,这次是父亲主内,女儿主外。况且小妹妹也渐渐长大了,快到上小学的年龄了,这件事儿正符合父亲的心思,他就半推半就的应允了。父亲不是地道的庄稼把式,一生没干过太累的地里活,当兵,当营业员,当食堂管理员,当生产队出纳员,样样在乡里都是俏活,如果真让他干些体力活,家里人可就遭殃了,他承受不了这种劳累对心里的压力,发邪火,挑别人毛病,就是心不顺,不是看你这不对,就是看家里那也不对,鸡蛋羹挑骨头。弄的我们没着没落,想着法的躲着他。让他在家做饭是满足了他的心思。干净利索他能做得到,窗明几净他能做得到,应时应晌他能做得到。家里穷,也就剩下穷干净了。
姐姐在队里劳动的韧劲和实惠劲老乡都认可,干哪样农活儿都出类拔萃,她挣一等工分大家伙没一点异议。
随着农村集体经济的发展和壮大,为了进一步响应和落实国家关于农林木副渔全面发展的要求,大队成立了貂舍,农业副业两条腿走路,壮大集体经济。养貂出口,需要培养技术骨干和饲养人员,姐姐因为在生产队一贯表现的不偷懒,不耍滑,被大队挑选去饲养场当养貂的饲养员。
这个活儿虽然风吹不着,也雨淋不着,相比下地干活看视轻闲多了,干净多了,但是这活有技术含量,卫生条件要求非常严格,严禁闲人随意出入貂舍。姐姐进入了新的工作环境,克服了很多困难,学习进步很快,马上就适应了新的工作。
她每天都起早贪黑,准时准点喂食,风雨不误给貂烀食,貂的每顿食物,都是由鱼、肉,青蛙,泥鳅,胡萝卜,玉米面等按照一定比例构成,荤素搭配,貂食也有严格的配伍食料,一天要喂三遍,打扫貂舍,消毒。貂成年需要出栏时,要用针管给貂的血管里注射空气,让貂心跳骤停,无痛苦的死去,貂死后还要扒貂皮晾晒,每道程序都要严格到位,出口貂皮是要分成,特等,一等,二等,三等,次等的,稍有闪失貂皮就卖不到好价钱。姐姐在这方面掌握了娴熟的技术,也受到了大队领导的认可。
父亲在家做饭撂理家务就不像姐姐在家时热闹,小朋友也很少到我家玩了,我平时就畏惧他,尽量躲避他,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放学就领小妹妹去姐姐工作的貂舍。那貂舍的臊味儿太大了,在一里地开外都能嗅到难闻的气味,我俩为了能多和姐姐在一起,也不管那些,放学就和小妹妹去貂舍等姐姐下班一起回家吃饭。我也学着和姐姐一起喂它们。那些黄的,白的,黑的,褐色的小精灵在貂笼子里上下乱窜,里外乱跑,貂笼也是一室一厅,每两只(可能是一对夫妻)住一间,它们的皮毛如絲绸一般光滑,太可爱了。姐姐再三嘱咐我俩,干万不要将手指伸进笼子里,它会突然咬住你的手指不撒口,直至把手指咬悼。也许这是姐姐吓唬我们罢了。到喂食时,它们不请自来,个个从窝里出来到笼子里等待吃食。那乖巧的样子实在招人喜爱。
姐姐在貂舍工作一年多的光景,大队又成立了卫生所,选拔赤脚医生,姐姐又一次被大队领导和老乡们推荐,当上了南兰屯第一任赤脚医生。那年是上世纪六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