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拖着行李箱，在腊月的寒风中艰难前行。风如尖锐的哨子，呼啸着从他耳边刮过，似在嘲笑他的落魄。路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就像他此刻千疮百孔、无处遁形的自尊心。
家门打开，母亲的笑脸瞬间映入眼帘，可那笑容里藏着的审视，像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刺向李阳。“儿子，可算回来了，今年存了多少钱呀？”母亲一边接过行李箱，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眼神却紧紧盯着李阳，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略显破旧的饭桌前。饭菜冒着热气，可李阳却觉得周身寒意阵阵。父亲端起酒杯，猛灌一口白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而下，呛得他脸色涨红，脖颈处青筋暴起。“今天说预存房贷，就拿那一万二？你看看你，一年到头才存这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明年还这样，就给我滚回老家，自己做饭吃，别在城里丢人现眼！”父亲的声音如洪钟般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震得李阳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筷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冬日里被冻僵的树枝。
李阳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可母亲却抢先一步开了口：“你再看看你堂弟，人家一年能存8万，自己还买了挖机，生意忙都忙不过来。你呢，一年两万都存不了，跟人家比，你就是个失败者！”这些话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向李阳的心窝，他的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想说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默默低下头，看着碗里的米饭，那些米粒此刻就像一颗颗沉重的铅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奶奶轻轻拍了拍李阳的手背，她手上的皮肤松弛，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像一棵饱经沧桑的老树。“阳阳啊，别顶嘴，你爸也是为你好，好好存钱，以后的日子才好过。”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可李阳却觉得这关切里也夹杂着沉甸甸的期望，让他更加喘不过气。
从回家的那一刻起，李阳就主动承担起家里的大小事务。每天天还没亮，他就起身去菜市场买菜，精心挑选新鲜的食材，只为给家人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回到家后，他一头扎进厨房，洗菜、切菜、炒菜，忙得不可开交。热气蒸腾，汗水从他的额头不断渗出，他也顾不上擦拭。饭后，他又默默收拾碗筷，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家里的卫生也被他包揽。他拿着扫帚和拖把，仔细清扫每一个角落，擦拭家具上的灰尘，累得腰酸背痛也不停歇。家里的物品摆放杂乱，他耐心地整理归位，让整个家焕然一新。
交水电费、燃气费时，他没有丝毫犹豫，主动承担起这些费用，希望能为家庭减轻一些负担。
然而，即便李阳如此尽心尽力，父亲却依旧不满。这天，父亲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看着忙碌的李阳，冷冷地说：“做这些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多挣点钱回来，别整天忙些有的没的。”李阳停下手中的动作，愣在原地，心中一阵刺痛。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双手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爸，我在外面也很努力，工地的活儿又累又危险，我每天都不敢松懈。城里的开销大，我真的尽力了。我不仅还房贷，家里这些事我也都操心，您为什么就看不到我的努力呢？”李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可父亲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少在这跟我诉苦，你就是没本事！”
假期结束，李阳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他回头望了望这个家，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下次回来又会面临怎样的场景，未来的路，依旧被迷雾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
外面的世界依旧热闹，人们穿着新衣，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悦，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可李阳却觉得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孤雁，在寒冷的天空中独自徘徊，找不到温暖的归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