恸哭(二)——再读陈寅恪《柳传》一二六、202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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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对四阕笺释,寥寥数语,“寅恪案:上录陈杨两人之词调同题同,词语复约略相同,其为同时酬和之作不待详论。所可注意者,后来河东君《金明池 咏寒柳词》“念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之语,或与此时两人所赋《浣溪沙 五更》之词有关,亦未可知也”。某试为之。

        四词之典:轻寒,轻微的寒意。宋。秦观《 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愁时如梦梦时愁,清蔡灿的《踏莎行.轻筠阁旧韵示江萍》句:愁多最怕梦醒时,梦来偏等愁时节;青青岸,《诗经·卫风·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刘燕远引周采泉《柳如是杂论》考证河东君害怕青青岸的心理,指出她沦落青楼,大半以船为家,至此择婿未成,身如浮萍,这种在漂泊中产生的羡慕(青青岸)、失望交结的复杂况味,非身居华屋者所能体会;亲衬,刘熙在《释名·释亲属》中这样描述亲属:“亲,衬也,言相隐衬也。”“属,续也,恩相连续也。”;小字,小名、乳名。如魏武帝小字阿瞒,蜀后主小字阿斗;红文,唐 李贺《 秦王饮酒 》花楼玉凤声娇狞,海绡红文香浅清。某以为或是红色的格子?花痕月片,书笺,有花饰,折成月形;

        卧子《浣溪沙  五更》词意:微微寒冷时节(胡案:观此可知时间当在仲春,暮春如夫子可以服春服浴乎沂也。),暗自流下的泪水湿润了半个枕头,愁苦的时候(不敢相信是愁苦,以为)实在梦里,而做梦的时候,也是愁苦也;画角的声音刚刚传到小红楼,(原来已经是五更了;胡案:愁苦使得卧子不知何时也)。晨风吹来,灯残幕动,花影笼罩着淡淡的月亮,显得帘帐的钩子更加暗淡,(此情此景)一种忧愁忽然涌上心头。

        观词意,时间当在仲春,是二人知晓将要分离,此种哀愁,恰是有甜蜜中转向,自是不习惯,所以有“陡然旧恨上心头”也,旧恨者,新愁也。

        河东君《浣溪沙   五更》词意:金狻猊的香炉,在春天的(五更里),守着帐帘都暗淡了,一点旧魂飞走,几分是影子、是梦境,飘来飘去,连绵不断。清醒的时候看到小红楼就恼怒,迷糊的时候看到青草岸就害怕,(原来都不是),只是台阶上的蔷薇花开,香气满院子。

        观河东君词意,似乎是离开了红楼,独居横云山麓?此地可观红楼,且近水岸?词句犹以“朦胧更怕青青岸”为佳。盖与卧子同居,安全感特强,儿时的噩梦如青青草案一类,稍微忘却,如今重入眼帘,其悲苦可知也。蔷薇花开,是夏天来也,(有张孺人所为),虽有香气满院子,悲苦压抑不住。可见非仅卧子恸哭,河东君亦是恸哭。可见河东君之词,是在分居后回应卧子之词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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