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婆婆家的门口向里望去，念静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女孩蹲在炉子前，看起来好像正在熬药。她不时地打开盖子，用筷子搅动一下，然后继续坐下来看书。她脚上穿着一双泛白的运动鞋，裤子明显是短了，上衣袖子也在手腕以上了。虽然没有鲜艳合体的衣装，但是小女孩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她认真看书的样子就仿佛跟念静十二三岁时的样子一样。
“这就是我的恩和啊，我日思夜想的女儿啊，对不起，妈妈让你受苦了！”念静心里反复重复着这样的话。呆呆地望着恩和足足有五分钟，这期间她看着恩和站起来，又坐下，孩子熟练的动作让念静不由地猜测她已经做了很久了。
当恩和准备把熬好的药倒出来的时候，念静忽然想起张大妈说过恩和自己做饭烫着的事，她仿佛触电一般，敲起了门。
随着敲门声响起，恩和抬头看到门外有人，她把药锅又放下，向门口走来。奶奶家的老房子还带个小院子，房子距离门口大约50米的距离吧，院子里还是土地，原来铺的一条通往大门口的砖路也缺失了很多砖块，坑洼不平的。小园里什么都没种，草正长得茂盛。
很快，恩和走到了门口。她怔怔在望着念静，嘴唇嗫嚅着，眼睛里写满了吃惊。她只看着，没有开门。
“恩和！”念静已是哭腔。她在上海设想过无数个和恩和见面的场景，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幕。
“妈-妈-”恩和的眼睛里盈满着泪水。她也无数次期盼着妈妈回来看她，可是她也从来不曾想过她和妈妈的重逢要这么久。
恩和快速地打开门，拥进了念静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可旋即，她的哭声又止住了。
屋里传来了奶奶的声音：“恩和，恩和，谁啊？是谁啊？是不是你爸？你跟他说，不用他来了，让他就当我死了，他没有这个妈，快让他过自己的美日子去吧。快点，让他滚！”
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爸爸好久没来看奶奶了，奶奶很生气！”恩和解释道。
“你个小妮子，怎么又没动静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奶奶又喊了起来。
“来了，奶奶，不是爸爸！”恩和连忙擦干眼泪边答应着边往回走：“奶奶，你的药熬好了，我这就给您端过去！”
念静也跟着进了院子，她快走几步，跟上小跑的恩和，一起来到了恩和熬药的炉子旁。
恩和刚要动手端药锅，念静忙说：“恩和，别动，妈妈来！"
念静锅端起来，慢慢地把药倒进了碗里。
这话，这动作，是恩和做梦都想的事情，如今竟然真实地发生着。恩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依然以为这不过是梦一场罢了。
可她的泪又来了，她用力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阵疼痛袭来。她便又破涕为笑了！
“恩和，恩和，你不是说没有人吗？那你跟谁说话呢？”奶奶再次喊了起来。
“奶奶---”恩和刚要回复奶奶，念静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然后念静端起药，又搅了一会，药差不多凉了。念静端着药进了屋，恩和也跟着进了屋。
屋里虽破旧，却也整齐。奶奶正躺在床上。自从卖了房子，回到乡下，奶奶急火攻心一直胸闷、咳嗽。加上她日日伤心哭泣，眼睛也看不见了。爸爸只来过一次，见奶奶病了，就从桐花市给奶奶买了一大箱中药，让恩和给奶奶熬药。可是这药一直吃着，也不见好转。
“小恩和，你就欺负我看不见，是不是？我都听到有人来了，你快点告诉我是谁来了。快-点-”奶奶又急急地问了一大堆问题。
犹豫了一会儿，念静还是喊出了那个早已陌生的称呼：“妈，我是念静!”
奶奶半天都没有说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又激烈地咳嗽了一阵。
也许这咳嗽缓解了念静和婆婆之间的尴尬吧。奶奶的咳嗽终于停下来了。
“妈，您把药喝了吧，已经不烫了！”此时的念静心里早已经没有恨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她现在只想要让她们过得好些。
奶奶坐了起来，默默地接过念静递过来的一碗药喝了下去。
“你们俩出去吧，我要睡一会儿！”奶奶一边摸索着躺下，一边对念静和恩和说。
貌似平静的相见，其实在奶奶的心底也是惊涛拍岸了。她早就盼念静回来了，如果说之前还有诸多的恨在心头，可从那个女人进了家门后，她就已经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亲手拆散了儿子的家庭，后悔让恩和没有了爸爸和妈妈，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在心里已经千百次地承认自己错了，可在嘴上却不肯承认，那犟脾气是恩和爷爷去世之后，她一个人挑起家庭的责任时给自己打造的盔甲，没有这身盔甲她活不下去。
所以她借口睡觉，让恩和跟念静出去，其实是她想让孩子跟妈妈说说话。以前她不喜欢恩和，可能是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观念使然。她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用。这其实也是她总是干预念静生活的一个主要原因吧。人有的时候总是特别的固执，固执到自己错了，都还执迷不悟。
恩和跟着念静从屋里走了出来。她随手又拿出来一个小板凳，擦干净递给了妈妈。（未完待续）
图片：网络
文字：原创
声明：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转载其他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