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朗村跟班章村都同属西双版纳勐海县管辖的,是一个有着一千四百多年的布朗族集中居住的村庄,但外人很少有人知道,虽然它那里的普洱古茶树,比别的村子都更加古老,但却因为营销做得比较差,跟班章一比,名声小了很多。听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这班章村有一个中年女人,带着几个年轻女人,跑下山去上海城,花了500万元的高价钱,请了一个营销团队,来给班章村的普洱茶做一个营销故事。这500万元,其实是没有现金的,必须是这个营销故事讲成功了,班章村的普洱茶卖出去了,还卖了一个好价钱,才能支付。后来班章村就成功了,也从那时候起,班章村的哈尼族,又对外昵称称为爱你族。
我们一行去章朗村,完全是因为阿树有一个徒弟住在章朗村,阿树说他在去年买了几十个小鸡崽子给他徒弟,放在那山上养,我们过去有山地鸡吃,晚上也安排住在章朗村阿树的徒弟家中。从班章村开车到章朗村要两个多小时,全都是在山路里穿行。进了章朗村的石牌柱,觉得章朗村的这村民砌的这钢筋水泥房,跟班章村的村民砌得那钢筋水泥房一比,真是有天地之别。如果是用价钱来估值,班章村的房子要两千多万元一栋,那章朗村的房子,大概就是二十多万一栋。这可能就是一线演员和十八线演员年薪的差别,其实他们之间就只是名气的差别。
阿树的徒弟不是布朗族,是个汉族人。我也有点奇怪,一般这少数民族是不会与汉族通婚的,因为只要与汉族开始通婚,这个民族就保留不多久了。另外在这大山里来生活,对汉族的小伙子来说,也是需要太大的勇气,只要有一点办法可想,谁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阿树的徒弟带我们去章朗村的一个古庙参观,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怎么跑到这山上来成家的?他跟我说,他出生在西双版纳景洪市,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三岁时就随母亲改嫁去了山东,他在山东还学过厨师,后来机缘巧合就和这个章朗村的布朗族姑娘结婚了。我仔细瞧了一下这小伙子,瘦高瘦高的、浓眉大眼,虽然穿着有点土气,但还是蛮帅气的,我想:这布朗族的姑娘是没有几个人可以抗拒住这山外来的帅小伙!
从章朗村古庙边上的石碑记载看,这古庙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是先有这古庙再有这古村的。这章朗的傣语的意思是大象冻僵了的地方,相传一千四百多年前,有一个傣族佛教徒,用大象从今天的斯里兰卡那个地方,驼了两袋佛教经书,走到这里,大象因为冻僵倒在此地。附近的人听说了,就打着火吧围住大象,想跟大象取暖,但最终还是没有救活大象。大伙看到了两大袋经书,都觉得这就是佛主的意思,就凑钱修建了这个庙,大家也就把家搬到了这个地方。
回阿树徒弟家的路上,阿树徒弟指着那一户户裸露的钢筋水泥房说:“我看到了这些房子就有气!”
“怎么啦?”我问。
“本来这里家家户户都是那几百年、上千年的木房子,有年来了个美国华侨,看到这古庙和古老的木房子,非常喜欢。想投资开发成一个有布朗族特色的旅游文化村,他拍了很多照片,还给了每家每户十万元订金,他就回美国集资去了。”阿树徒弟气得狠狠地吐了口痰,“谁知道那个人半年后带着钱来,一看章朗村的木房子都被拆了,改建成钢筋水泥房了,十万元不够,有的就还是裸露着!那个人当场就气昏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阵笑。
阿树徒弟家老房子边上也砌了一栋三层楼的钢筋水泥房,也是裸露着的,是不是用那美国华侨的十万元钱砌的?我们谁也没敢问?
晚上阿树徒弟烧了几道山上的野味,味道比较好吃,大家一边喝着他家自酿的米酒,一边夸赞他的厨艺。
晚上我们一行坚决要去他家边上的旅馆住,无论他怎么要我们住他家,我都坚决没有同意。看得出来,他是有点失落,也有点疑惑。
第二天早上八点,阿树徒弟喊我们过去吃饭。他用那熏黑的大铁吊锅,熬了一大锅鸡汤,听说他是凌晨三点就起来熬的,用他家门口那新鲜的铁皮石斛熬的。那鸡汤的鲜味充满了我那整个身体,好喝的我忍不住又喝了两大杯米酒。
阿树徒弟有点感伤,他感觉师傅阿树可能准备退休了,他一个劲地感谢师傅,说如果没有师傅,他的茶叶不可能会是卖得这章朗村最好的!
看着阿树徒弟,我突然想到一句话:“财富从来不是对勤劳的奖赏,而是对认知的一种肯定。”
阿树对于徒弟来说,其实是在认知上的点拨,少做一点拆自家木头房子的事。
2024年8月25日於株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