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烦恼
第四节 深夜梦游
孩子离开妈妈的心里感受是那么的深切，这阴影留在心里是无法摆脱的。我们几个孩子的心里状态都有所不同。小哥和母亲在时一样，不愿意说话，和我们交流的很少，在家里待的时间也短，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他有他的朋友圈，除了饭顿和很晚回家睡觉，没觉得他有啥变化。姐姐可不一样，她把小院子和家作为精神寄托，她是接过母亲在家里的角色，她有多苦，多难也不动声色。她把小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妈妈在时，小院子是鲜花盛开的花园，一春带八夏，鲜花开不败，姐姐就像妈妈一样，把这小院子拾弄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鲜花盛开的时节，她总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小院里，看着花开花落，寂寞的时候她想妈妈，是藏在内心的，是在做着母亲未尽的事情。而我和小妹妹却不同。 我和妹妹开始梦游了，这毛病不是每晚都在夜色里发生，但是隔三差五也让人受不了哇，每次出现夜游都让小朋友们毛孔悚然，让姐姐不寒而栗。本来姐姐为了消除我们对夜晚的恐惧，想着法地让小朋友到我家里来，和我们一起相依相伴。其实，这夜晚的时光对我们来说是最难熬的。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当小朋友们陆续推开房门，走出我家的独门独院，我们就孤独在黑色的小屋里，夜深人静之时，如果哪个突然做出怪疑的动作姐姐能不害怕吗！她也是孩子啊。
有一天傍晚，姐姐看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捂好被让我去睡，她和小伙伴们在炕上欻口袋，支嘎拉哈，玩着玩着，我突然从被窝里爬出来，光着脚丫就下地，屋里屋外到处跑，两只眼晴直勾勾的，姐姐一把拉住我“景仙，你要干啥！”我旁若无人的看看窗外，毫无掩饰的蹲在地上，拿过一只鞋，就往里面撒了一泡尿。然后上炕钻进被窝，躺下睡着了。 我是一个腼腆害羞的孩子，怎么能好意思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脱裤子尿尿呢！还有一次夜色已经很深了，也是姐姐和他们正在玩游戏，七八个人围成一个圈，玩儿酣畅淋漓。我再一次从被窝里走出来，突然坐在她们中间，将炕上的嘎拉哈都划拉到我跟前，边划拉边说“三个！五个！三个！五个！”小朋友们没见过这情景啊。一个个都惊呆了，看着我那一出，浑身都起鸡皮旮瘩。都说不玩儿了，我们要回家了！姐姐急忙把我摁到被窝里，又哄大家“还早呢，再玩儿一会吧，等我哥回来你们再走，好吗！”。“大家伙别怕啊，景仙那是睡毛愣了，没事！细想想发生这事，姐姐能不害怕吗，鬼使神差似的，睡的好好的，说起来就起来，说睡就回去睡了，又说又闹，谁不害怕呀。如果小朋友都走了，那姐姐是不是更害怕呀。听姐姐这么一说，那几个吃过苞米花的小伙伴就不好意思走了，一直陪着姐姐。小妹的夜游讲起来，更有故事情节。经过几次夜晚梦游的折腾，大家在精神上也有了些承受力，也觉得见怪不怪了。有一次夜里，大家要回家还没走呢，才四岁的小妹从被窝里爬出来，没穿衣服直接奔向厨房，大家像看热闹一样想看看小妹究竟要干啥。只见小妹到煤囤子抱起一大块蛟河煤，撞开房门绕过院子，穿过大道直奔孙家大院老陈家猪圈，猛踢人家猪圈门，“开门！开门！”那几头小猪听见声音，哼哼的跑过来，以为是哪个好心人大半夜来给加夜餐的呢。跟着妹妹后边看热闹的人不禁哈哈大笑，姐姐又好气又好笑，忙把妹妹抱回家放进被窝又睡着了。第二天问她昨夜发生的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我和小妹有夜游的毛病，也就不再害怕了，也知道怎么对待了。
一次深秋的夜里，我又钻出被窝，坐在炕上眼睛发直，用手指着窗外不说话，这回姐姐有经验了，马上过来把我按倒盖好被子，拍着我慢慢的入睡了。这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姐姐和小伙伴的游戏还在进行着，她们是在陪着姐姐，因为小哥还没有回来，她要等到小哥回来才能放心的入睡。突然，房门咣当一响，沉重的脚步，喘着粗气，姐姐以为小哥回来了，忙喊小哥！推门进来的人，把姐姐惊呆了，这是二哥！你从哪来呀！这是妈妈走后他第一次回家，我们姊妹又有两年没见过面了。他长长的头发，消瘦的脸，背着一背筐山葡萄还有软枣子。放下筐看我睡着了，就拿了一个熟透了的软枣子往我嘴里塞，我正在睡梦里，觉得有一个凉凉的东西放到我的嘴上。姐姐赶忙挥了挥手说，二哥！别逗她，她睡毛愣了，刚哄着。朦胧中我睁开眼睛，他用手正揉着我的头发。二哥！这不是二哥吗，二哥回来了，他把软枣子放到我的嘴里，那软枣子软软的，甜甜的，我是第一次吃到这果子，还不知道这东西叫啥。我高兴的爬起来，看到地上的背筐里有绿绿的果和山葡萄。他抱起我，又把我放到被窝里，哄我睡下给我盖上被，又抓一把山果子，放到我的枕边，悄悄的对着我的耳朵说，睡吧！景仙！这些等醒了再吃。我看了一眼枕边的果子，觉得还散发着夜晚的清凉和二哥的温度….。
清晨，院子里的公鸡把我叫醒，姐姐在烧火做饭，我醒了看见枕边的果子还在，可二哥不在了，他上哪去了，我大声喊着姐姐，不知她听见没，还是不愿意回答我，我下地跑到姐姐身边，拽着她的裤子，姐姐！二哥上哪去了，姐姐用围裙擦了擦脸，看着我说，他走了。从此在我的心里一直想着那晚的情景，二哥回来了，背筐，果子。小哥回家很晚，姐姐哄着我们入睡，小朋友陪伴着姐姐，我和小妹妹患上了睡觉毛愣的毛病。那一夜爸爸没有回来，二哥回来也没有见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