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局迈出第一步,曾有利已经跨出三、四步。
汽车修理厂驶出的商务车,在步行街一店面停下,二虎让侯三和小六子在商务车上等候。自己走进店面,从后门进入附街,上了一辆面包车。
城乡结合部,暗淡的路灯下,破旧低矮的民房连成一片。
面包车在一处民房停下,二虎一挥手,车上下来几个彪形大汉,手拿棒球棍。为首的老五,一脚踹开院门,其余一起冲进院子。
“白鼠、白鼠,出来,出来!”众人无所顾忌,大声吆喝着。
室内一瘦弱的女人,搂紧怀里的孩子,惊恐不已。一打手操起棒球棍,做出棒击动作。
“都是兄弟,一家人,怎么能这样呢!”二虎制止打手的动作。
“白鼠,在哪?”二虎凑到女人身边,用手轻轻抚摸孩子的头发。
女人被吓得后退几步,紧张回答,“跑啦,跑啦!”
“聪明,聪明,跑了好,跑得好!”二虎追问。“药箱呢,在哪?”
女人指着墙边破旧的木橱,“在那。”
老五打开橱门,拽出木箱,端到二虎面前。
二虎揭开上盖,看了一眼,又合上盖子。
“不要紧张,不要害怕,这些药,我们买了。”二虎说着,拿出一叠钱,放在桌上,“告诉白鼠,年前不要回来,这些钱,到过年,足够了,还有你,什么都不要说,明白吗?”
女人用手捂住孩子的脸,像小鸡蚀食一样,拼命点头,“明白,明白,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说。”
老五端着药箱,跟着二虎上了面包车,回到步行街店面的后门。
“虎哥,药箱怎么处理?”老五问二虎。
“先放我这,你带着兄弟先走吧。”二虎说着,给老五上衣口袋塞进一叠钱。
药贩子白鼠及药箱,正是曾有利十分关注的人证物证。二虎并不急着把药箱送给曾有利。之前,曾被曾有利放过鸽子,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六子见二虎背着药箱从店面正门出来,连忙下车迎上,将药箱放在后排座位上。
“虎哥,什么好东西?这么长时间?”不长记性的小六子,问二虎。
“侯三,徒弟怎么带的,咋就一点规矩也没有呢!”二虎敲打起侯三。
“叭”,一个重重的巴掌,在小六子脑门上落下,侯三吼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没规矩的东西。”
侯三话音刚落,二虎手机响起,“货都搞到了吗?”曾有利的电话。
“老板,黑灯瞎火的,现打柴,现烧窑,哪那么容易的!”二虎想吊一吊曾有利胃口。“高李庄的药,没找到,药盒,找到了,照片不是发给了你吗!药盒怎么处理?”
“药没找着,盒子有个球用!扔掉吧!”曾有利记住盛有贵的话,这当口,公安不会闲着,不是敲诈时候。“白鼠,还有药箱,你得抓紧哟!”
副驾驶上,那个小六子,电话听得真真切切,随手翻出白大褂里的药盒,放下车窗玻璃,要扔掉药盒。
“傻蛋,二货,你把药盒扔掉,谁给你出喝酒的钱!”二虎连忙制止。
“是啊,捧着金碗讨饭吃!老板不想要,想要的人多得去呢,这个二傻。”侯三从小六子手中拿过药盒,“看我的!”
侯三从手机中退出电话卡,换上一张新的电话卡,拨通一个电话。“喂,哥们,听着,我这有东西,你一定特感兴趣,姓冯的那个“方仁苦味丸”的药盒,想要不,出个价。”
电话那头,好像也很爽快,一桩交易顺利完成。
“一个字,高。两个字,高明。三个字,实在高!”二虎伸出左手,竖起大拇指,“年轻人,好好学着。”
“小六子,晚上有酒喝了,下面看你的啦!”侯三启动车辆,驶向步行街另一端的银行自助机。
不用说,张建强和警员赶到高李庄,已吃了下和。与打麻将一样,上家够了牌,就要全场买单。
公安局高副局长想要的证据,那只药盒,竟然被一帮地痞流氓抢先弄走,而且是乔装打扮成医生。电话里,高副局长把张建强骂得狗血喷头,如果不是把冯石柱劝到车上,高副局长的臭骂一定会升级,或许“国骂”都会用上,或许“问候”祖宗十八代。
张建强倒也不避讳,把手机放在车头,音量调到最大,让车上的警员、冯石柱一起受着。
等到高副局长骂够,张建强才嗫嗫搭话,“头,头,息怒,息怒,有要事汇报,说话不方便,短信发您。”
高副局长一听的要事汇报,“赶紧的”,说完挂掉电话。
张建强赶忙挥动粗大的手指,“1、半小时前,我们在通往葛旺镇公路边,距高李庄两公里河道里,发现一具尸体,已向指挥中心报告,我队一名警员正在现场守护。2、那帮骗走药盒的家伙用的是一辆丰田越野,可能使用假牌照,估计是盛氏集团的车。3、冯石柱回家目的是寻找父亲手中剩余的药,冯说,其父也正在感冒。下午给冯石柱打电话,让其赶快去回家,冯让家人叫120急救车,但冯到医院并未见到父亲,不知其父现在何处就医,要我们帮查一下。”
发完短信,张建强低头不语,回味刚才高副局长的火爆脾气。
张建强从不认为骂人、训斥是好的沟通、管理方式,但谁又不是在臭骂中强大心理,在臭骂中经受磨砺,在臭骂中增长才干,在臭骂中学会臭骂。
有些职场文化,不但没有从封建糟粕中扬弃,反而视封建糟粕为精华,把承受委曲,当作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所以,上司的臭骂,便成了家常便饭,达到一石三鸟的效果,发泄,立威,考验,发泄是本能,立威是目的,考验是看人。一旦有了奴性,才可能入上司的法眼。
因此,职场上不乏一些“受虐狂”,卑躬屈膝,唯命是从,从上司的臭骂中获得快感,把上司的臭骂视为一种资本,一天不挨骂,心里反倒难受。上司也会说,能骂的人我才骂,一般人,我才懒得管,我才懒得费口舌。
作为部下,张建强改变不了上司的行为,但张建强可以不这样做。每当部下需要提醒或惩罚时,张建强轻的捏一下耳朵,重的在脑门上弹个手指,再重的甚至作出踹屁股样子,这些,足够让对方引起重视。
让张建强担心的,这样的举动,一旦遇到愤怒无比的情况,会不会失去理智,扯下部下的半个耳朵。
司机看到张建强挨训,有点打抱不平,或许想安慰一下,说自己不喜欢爆脾气领导,喜欢张建强的方式,捏捏耳朵,弹弹脑门,还是很亲切的。
司机说最喜欢看到张建强想踹人的样子,因为抬腿踹人是高难度动作,被踹的人总会本能地躲避。
有一次,司机出车迟到,差点误事,身边少了急中生智的人,张建强只能急中生气,二话没说,上来就要踹司机,可能是平时用得少,也可能是脚下没根,张建强没踹到司机。
其实,司机觉得迟到理亏,根本就没想躲避,让领导出出气也没什么。所以,像木头桩一样,笔直杵在车旁,张建强腿一出,身体就失去平衡,自己差点摔了一跤,幸亏扶上车门的把手。
后来,司机趁着张建强心情好的时候,跟他探讨这个问题,为什么连个木桩都踹不到,张建强告诉司机,说是估计司机会躲避,提前量用多了,腿上惯性太大,控制不了自己身体,才差点摔倒。
有时,张建强也觉得是臭骂管用实用,自己的肢体接触举动,似乎太温情了。在公安行当中,只能在机关用用,而且必须是面对面情况下,才能做到。在基层所队,需要狼性,需要狠的,有句话怎么说的,“看不到,可以听到,听不到,可以想到。”臭骂,随时随地,想骂就骂!
骂,还有一个功效,让人忘掉饥饿,高副局长的一番臭骂,张建强好像味觉失灵,路边烧烤店炊烟袅袅,惹得司机、警员垂涎欲滴。
“队长,大家饿了,吃点烧烤?我请客!”司机眼巴巴看着张建强。
张建强把手伸向司机耳朵,“你请客?把你肥耳朵割下来炒了吃!”
“唉,我的耳朵不够量,刚才,高副局长不是说把某人供上去,放在火上烤吗!”司机揶揄队长。
“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长本事了吧!”张建强使劲捏了一下耳朵。
“怎么跟队长说话的!”,后排的警员伸手给司机后脑门上一个弹指,“你就是欠揍”。
司机没想到后面警员会来这一手,一想警员的手刚摸过河道尸体的脉搏,而且弹指比队长的弹指用劲大的多,是真疼,立马叫嚷起来,“洗手了没有,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这是欠骂,不是欠揍!”队长脸上多云转晴,轻声笑起来。
“这家伙够坏的,骂人不打稿子,骂人不带脏字。”警员讨好队长。
张建强回头看见警员又要伸手弹指,“此话怎么讲,不是说了吗,君子动口不动手。”
“队长,你没听出来,动口的是君子,反过来,动手的不就是小人吗!你我都成了他口中的小人了。”警员振振有词。
“都别说了”,张建强从后视镜看到后排冯石柱焦急的神态,“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不一会,张建强接到高副局长短信,“河道尸体,刑警已接手处理。协同交警,查明丰田越野归属,以车找人。通报卫生部门,查找冯父。速办!!!”
(连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