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弗莱彻上尉的讲话(4/4)

卡林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行了个像样的礼,站在门口。他的下半身是一匹花斑马,白底上点缀着红褐色的斑点。

他在笑,但他的表情总是带着一丝得意,这让人禁不住想说:“把你脸上的表情拿开。”不过,他微微一笑并不代表着不服从,弗莱彻提醒自己要公平行事。

他回以略带冷漠的微笑,说:“请坐,卡林。刚刚奔驰的感觉还好么吗?”

“很好先生。转变成这个身体该有一些公平的交换。到目前为止,像马一样奔驰的感觉是这个新身体最好的部分了。”

 你觉得怎么样?一个单纯的问题,没必要再问了。“还是人类的时候,你经常跑步吗?”

“不,不是特别爱好这个。但现在是了!”几秒钟后,他开始以新的节奏调整呼吸,然后变得平缓,恢复得十分快速。

“也许你可以当一名联络员。这是与外域保持可靠通信的唯一途径。”

“是的,那可能可行得通!”卡林展现出了实际的热情。也许弗莱彻错怪了这匹野兽。

“现在,按照大约的训练计划,等你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并开始适应后,我会试着去更多地了解你们每个人。那么首先,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加入骑兵团的?”

他只是微笑和耸肩。“这看起来很有趣,”卡林说,这算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好吧,我也同意这个说法。但同时这还有非常严肃的一个步骤,永久的身体转变以及十四年服务。”而且,穿裤子也不会再合身了。但卡林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轻松?并且弗莱彻觉得卡林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接受这种转变。

“这也没关系,”卡林回答。“不管怎么说,在外域也会发生身体转变或者其他事情,不是吗?”

“是的,但那些转变不是你会指望得到或者偶然碰到的东西。你听说过伊蒙远征队吗?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吉乌拉》的两篇文章中说到,一些现在只剩下模糊编号的队伍,他们遇到了后来被我们称为“非洲大漩涡”的东西。但这并不是真正的机密。这些探险队被施加了各种各样的污秽的诅咒,包括异形化。11个人确实都回来了,但他们还有别的麻烦,他们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甚至都不像是原来那样的活物了。我们的精灵法师们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虽然得到了精灵们的帮助,但却没有任何旧形态的踪迹可寻。最后,幸存者的外貌不得不从旧照片和医疗记录中重建出来。”

卡林饶有兴趣地听着,但没有一丝恐惧的痕迹。

“你总不会想在外域碰到异形兽吧。”弗莱彻坚持说。“而且许多遭遇中的大多数甚至都不如大漩涡那样能存活下来。有的变化更像是盐柱。我倒希望以这种方式度过我的一生。”

笑容依然存在。“那也挺好。”

“嗯,好。很好。不过我得说,你听起来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模样。”

“哦,也不是这样的。这模样它必须得是一个好的,就像这样。”卡林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马侧身。

弗莱契又试谈了他一次:“你总不会以为十四年之后,这种长在马上的感觉就会消失吧?我认识一两个糊里糊涂的家伙,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当然,他们现在也是只能把 ‘鞋子’ 钉在四个……”

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我知道!四条腿和一条尾巴!还有很多马肉。要一直像这个模样活着,除非有别的方法。但总有一些伪装的法子……”

弗莱契慢慢地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伪装魔法也很难让我们看起来像人类。”

“谁说我想看起来像人类的?”

 弗莱彻不理睬这种不服从的态度,就像他不理睬卡林没有说“先生\长官”一样。卡林平时不那么轻率,以后也还有时间改正。弗莱彻主要想探究一下这个家伙的态度。

 所以卡林是期待着以一种巨大而奇怪的形式生活,用一系列伪装魔法来实现。他的伪装要能让他和原来的样子相比差距甚大。

 不幸的是,这正好符合弗莱彻对卡林的了解。弗莱彻并不是因为那家伙的假笑而故意激怒他,那简直是火上浇油,相反,从他获得的关于新消息的少量文件中表明,卡林在过去一年中因走私指控被“无罪释放”。他需要了解更多。

卡林绝不是第一个想在献身骑兵队里重新开始的人,但弗莱彻一直认为,对这种新兵进行调查需要谨慎。那些犯了一个大错误或一连串酒后斗殴之类的小错误的人往往会得到惩罚。显然,没有什么比长个马屁股,让你的神经系统重新连接来改掉坏习惯更好的了,弗莱彻肯定会教你自律的。但卡林的犯罪记录是走私和盗窃,有些是轻微的,但已经被处分了,有些是严重的,但从未被证实——蓄意犯罪。

 弗莱彻想知道,卡林突然对跑步产生了新的兴趣,是不是因为箭矢能满足愿望的特性。

突然他恍然大悟。卡林在奔逃。他是一个从伦敦来的走私犯,自命不凡,因为出了什么严重差错,所以他就决定来个惊险的人生跳跃。和沃德利一样,对他来说,要么变身,要么死亡。这就是为什么他对这个外形改变如此的麻木,甚至任何可用的改变外形都可以。

至少,变形是他选择的逃避方式,而且很可能是一种不错的逃避方式。追捕他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去查阅那些鲜为人知的公开记录,看看今年有谁加入了“献身骑兵”(Dedicated Cavalry)。(卡林可能是他的真名。)或者当他们想到的时候,卡林已经和军队一并被送到了外域。

他可能要到人类已知的最远的地方去考察,并获得经验。然后,十四年后,或者很有可能更早,他就会出现在充斥着支离破碎的世界的喧嚣之中,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当然是直觉,不过弗莱彻并不怀疑。他提醒自己,即使凭直觉,他也不知道卡林还是卡林的那些未知的敌人哪个是正确的一方。卡林也可能只是(相对而言)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而卡林在这里的时候弗莱彻能做的就是对他好。如果需要的话,保护他不受可能的指控和他的那些"麻烦"的伤害。例如,如果卡林看起来像堕落版的布莱斯一样,弗莱彻会很乐意把他塞进沙发藏起来。

与此同时,卡林仍然很恼火。“我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个模样。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对我来说,十四年才是最难的。”那假笑又回来了。“作为对这种特殊服役的回报,能不能让我们提前退伍?”

“你是说因为表现好而请假?你没在监狱里,卡林。你是自愿参军的。”卡林的傻笑又消失了。他冷冷地瞥了弗莱彻一眼。“当然,如果你丧失了行动能力,也会有医疗退伍。”弗莱彻决定给他些希望。“人们确实听到过一些传言,说有些人会被从常规服役中抽调出来参加特别远征。”那假笑又回来了,也许是一丝真诚的微笑。“队员们被单独或以小组的形式派往陌生的、鲜为人知的文化区域,全靠他们自己,从事间谍活动。当然,会很危险。他们通常都不会再回来了。”

卡林现在笑了。这个前景显然很适合他的新获得的尾巴尖。

“但这些机会不会马上出现。”如果他们存在的话。“现在,先是跑步训练,然后天知道以后跑到哪里去。”

“那很好。我喜欢看到新事物。”那些遥远的事物。

“好吧,关于今天早上关于单身生活的谈话……?”

“我需要一些澄清。我以为你说的“单身汉”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我说的对吗?”

“不绝对。但根据法律,你现在不能结婚了。”

"反正婚姻也不在我的名单上"

“我来解释一下‘单身汉’这个词没有暗示到的部分:你必须遵守你的誓言,这个誓言具有法律效力,不能与任何女人结婚。这样是行不通的,如果你尝试这么做,最终会伤害到她。”

“这似乎没有任何想象空间了。”

“没有人马与女人的结合。除此之外,你和这个王国里的其他男人受到同样的限制。想象是合法的。但是就算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不说为了你所有的‘种马’弟兄的安全,千万不要表现出强迫任何一个女人的样子。”

又得意地笑。“反正这不是我的风格。也从来没有过。总而言之,不要和女人做ai。除此之外,她和我还像以前一样自由。不许和女人(‘女人’两字语气加重)zuo爱,这是我不能做的。我说的对吗?”

弗莱彻冷冰冰地承认了这个标准的漏洞:“比方说,如果你们在外地人遇到一个爱冒险的女巨人或变形人,你们的誓言不会阻止你们选择自己想要的任何方式。”他没有提及道德或当地的婚姻法,卡林也没有。

“好吧,这也是个例子。好了,足够了。你不用担心我和女孩儿们。我们可以处理好。这算是谈完了吗,先生?”

“是的。去做纯洁的事。”卡林听了讽刺地笑了笑,站起来敬了个礼,没有明显的傲慢,离开了。

“那位很快就会到母马那边去了,”桑德斯说。“他实际上是这么个意思。”

“那么,如果他被抓住了,我们一定要让他学会以非常真诚的方式道歉。”

“考虑到这个问题的可预见性,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马厩里有母马。为什么不只是阉马呢?”

“母马总比乡下姑娘好。”

“我明白了,先生。母马发情的时候闻起来确实很香,先生。”

 弗莱彻点了点头,把卡林的文件夹放进了外篮。“对大家伙来说很难说不。下一个是谁?”

————————————

达内利是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他个头很大,体格相当结实,虽然不在沃德利那个级别。他一向性格很安静持重,但现在更安静了,虽然他没有流露出韦尔登那种强烈的不安。

他敬了个礼,坐了下来,然后说:“先生,很抱歉刮了胡子。我没意识到这是个问题。”

弗莱契自言自语地站起来,转过身来,真想用两只后腿踢自己的后脑勺。开会提起这个话题是非常糟糕的主意,尤其是在大众面前。如果这是他的接待员现在这样告诉他,为什么不能事先说明这种事?

“不,这一点也不是个问题,达内利!”(我不应该发表人身攻击的言论。)这根本不是问题。”他决定为自己的失态付出一些代价。“主要个人打扮让我想起,因为有时候,当一个男人特别注意自己的外表时,主要因为一个女孩,考虑到单身的话题,我就忍不住想……但我现在知道,无论是你还是费尔斯——”他突然停住了。他没有权利在达内利面前谈论费尔斯,但他又怎么知道达内利到底有没有异性问题——?只有达内利自己知道。现在也只是猜测。毕竟弗莱彻也不是德尔菲神谕。

“不,先生,我不是那样的原因剃的胡子。”

“啊。那就好。”这是一个尴尬的停顿,弗莱契想,这是我自己的错了。“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决定参军的。”

 达尔内利似乎也忍受着自己尴尬的停顿,虽然比弗莱彻的停顿要短些,然后说:“我想变成更好的自己,先生。”但是这句平淡无奇的话使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弗莱彻眨了眨眼睛。“哦,你这么说也真是太慷慨了,达内利。仍有很多人认为这种转变是一种退化。”

达尔内利点点头。“他们觉得连人都不如。”

嗯。“当然,这都是胡说。啊,那你这样怎么就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想要追求我的学术兴趣。”

弗莱彻点点头。他以为达内利现在在回避这个棘手的问题,但达内利没有撒谎。这批新兵最多只写了简短、生硬的申请信,卡林则是刚把申请表送来,而达内利发了长长的一封简历:

他在一所辅修学院获得了学士学位,在那里他主修自然科学,辅修哲学。他还收到了两封皇家顾问的推荐信,证明他对形而上学地理学的知识和兴趣。

他之前还申请过加入喀尔丁人,虽然他被拒绝了,但回信表明弱国他一旦发现了什么,他可以重新申请加入。他在简历信中解释说,他想研究外域的起源,与世界相连的众多领域和维度。

 这个达内利显然是个蹄上学者了。但为什么要选择长个马蹄呢?

“远征军将很乐意在这方面给你充分的机会。但是为什么你选择了献身骑兵而不是步兵或标准骑兵呢?我们都是一起行动的。”

现在达内利正努力克服他的弱点。科学家的主要美德是诚实。士兵的主要美德是勇敢。达内利两者都想要。让我们看看他的表现。

“我有一个问题。”达内利说。

“什么?”

“我是人吗?”

弗莱契考虑了一会儿这个问题。这并不完全等同于那些发现身体变化比预期失望的人经常问他的问题:“我还是人吗?”

弗莱契试图慢慢地解释这个问题。“你知道‘阈值’是什么意思吗?”

“它的意思是临界值的意思,处在一种边缘的状态。”

“对了。当你站出来接受人马箭时,你自愿过一种临界处的生活,一种边界生活。这意味着“我是人吗?”这类问题的答案往往很长。从身体上说,不,显然不是:你有一半男人的特征,但大部分是种马的特征。”他的措辞故意选择了“男人”和“种马”,而不是“人”和“马”,然后观察达内利的反应。弗莱彻想证明一些自己对达内利的疑惑。

“在思想上,你仍然是亚当的儿子,带着随之而来的所有思想包袱。”弗莱契知道有关于这个人马的灵魂问题还有过争论——也许在某些圈子里还存在——但他知道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看法,现在他可不想把达内利搞糊涂了。

“在这两个极端之间,答案通常是,你是一个男人,你是一匹种马,你同时是两者,不是两者的交替,也不是两者的简单缝合。要达到同时是两者的状态是最难办的,因为不可能通过简单的训练就达到这个状态。除了我们这里和圣埃洛伊能做到。

“这回答了你的问题吗?回到我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我们?”

“我选择这个骑兵,”达内利慢吞吞地说,“而不是其他骑兵,因为我对自己的性格不满意。我…想要改变。改变我。不仅仅是我的身材。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外形的问题。”

“怎么改变?”弗莱契尽量温和地问。

 喃喃地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擅长做……男性。”

 啊,这一定就是其中之一的原因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要刮胡子。如果他认为他的男人气概——好吧,现在读“男子气概”——是有缺陷的,他也不会想到做任何像留胡子这样明显的男性行为来引起人们的注意。

 今天早上,好队长弗莱彻请大家注意这个问题。他在心里又踢了自己几下。他一定已经在早上的谈话中察觉到了剃胡子的原因,只是还不够清楚。

如果把韦尔登和达内利放在同一个隔间里,会很有趣。前者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男子汉气概,而后者则觉得自己缺乏男子汉气概。

文件上说他23岁。这么年轻的岁数很容易觉得自己身上的问题一定很罕见、奇怪又可鄙。哪些嘲笑的人对这个孩子做出了评判,并使之根深蒂固?现在并不重要。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男子气概缺乏信心,那么这种转变有明显的吸引力。然而,正如诗人所说,他“被灌输、化身、安插在一匹牡马上”,达内利却仍然心存疑惑,担心魔法没起作用。

但是作为长官的权威也有它自己的魔力。弗莱契不能立即消除达内利过去所受的任何伤痛,但他可以从头开始达内利的生活。

“我是你们的队长和老师,不是你们的治疗师——”弗莱彻开始说。在外面的办公室里,桑德斯哼了一声,变成了咳嗽。“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帮忙的。你选择我们是希望通过变身让你更有男子气概吗?”

 他点了点头。

“你怕没有变化吗?”

另一个点头。

“为什么?”

“嗯,我一直在观察自己……” 敢打赌他的确是这样。“……还有其他的人……马化的迹象,在行为上。”

“你看到过吗?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心里会介意吗?”

“不,先生,不会的。我想……”他希望自己变得“马里马气”了? “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但我现在感觉不一样了。让人震惊。急躁。各种新生的预感。在马匹护理课上,我以前对马不太了解,但似乎,呃,又变得很容易理解。”

“这是肯定的。除了改变你的形状,人马箭还让你对马的身体语言有了直观的认识,知道做一匹马大概是什么样的。如果你自己有蹄子,就更容易知道蹄子里卡了石头。”等到你第一次马腹绞痛的时候,这还一定会让你学会同情!“有些兽医就是为了这个才接受了人马箭。但你担心的不是关于马的了解更多了;这只是你变了的证据。你是否还担心自己会感到‘急躁’?”

“是的,先生。我担心我可能甚至——可能会更加感到害怕。”

这肯定比以前更厉害了。你来这里是想变得更有男子气概,你认为你可能变得更懦弱了。但弗莱彻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种‘急躁’其实是一种额外的能量,因为你既年轻又健康,就像人和马一样,而马本来就是要跑的。享受它吧。哦,你可能会觉得现在更容易激动。你现在可是有哈密瓜那么大的肾上腺了!”并没有字面意义上那么大。“但你不是懦夫。”这正是达内利想听到的。“人马箭创造了出你想追随男人本性的种马部分。而只有勇敢的人才敢站在我面前,让我朝他的胸部射一箭。”这又是达内利想听到的。

但是弗莱彻的鼓励并不是纯粹的夸大。曾经有过一些人在准备入伍的最后一刻逃跑或躲闪的情况。如果他们即使被人马箭擦破皮肤,他们有时也会被改变,这就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了。达内利排在队伍的最后,弗莱彻庄严地走过六个裸体青年,在三码开外一个接一个地朝他们的胸部射箭。达内利看到其他所有的生物都在尖叫或呻吟,然后融化,搅动,开始像是发酵一样。但他坚持自己的立场。他们中没有一个是懦夫。达内利的勇气也许是从绝望中学来的,但那也学会了的。

" 所以如果你感到奇怪和不稳定,不要担心。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反应,我反而会担心的,考虑到你所经历的创伤。”

“创伤?”

“你的旧身体被冲走了一半,被某个非人的东西取代,新的神经爬进你的大脑,发展成新的运动中枢。你还在重新学习走路和吃饭。当然这算是创伤。如果你随随便便……”他想到了卡林。“我就会担心。你有一颗自我缠绕的心,担心自己的疑虑,担心自己的烦恼。”我认识一个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但不要担心此时此地会感到奇怪。”

一个微笑。“现在觉得奇怪这是正常的吗?”

“哦,我,是这样的。我看过很多转变,有好有坏——几乎都是好的——而你的一切都很好。”他用一种诙谐的语气补充说,“不管你以前是什么,现在你是一匹高大魁梧的男种马了。”弗莱契很清楚达内利以前是什么样子:一个略高、略胖的年轻人,但让我们用一些男子汉的字眼来暗示他已经改变了。是的,我的孩子,你实际上是一个真正的男孩,在我正式证明你现在是真实的。匹诺曹里的蓝仙女可以省掉这次旅行了。

 弗莱契怀疑他是不是说得太过了。达内利脸红了,眼睛低垂着,但他还带着一个大大的傻笑,所以也可能没有太过。

弗莱彻盯着桌子前的庞然大物,纳闷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男人。这位代替父母角色的老人的一次鼓励讲话是个开始,但仅仅是个开始。但达内利为得到这样的回答付出了什么代价?

回答,如果有的话,无非不就是找到一些男性朋友,他们都对自己的男性身份感到满意,他们都认为他和他们一样是简单、典型、显然的男性,这样他们就成了朋友、伴侣、伙伴。他可能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是个冒牌货,但这种感觉会逐渐消失。他本不必带着箭矢就能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的朋友们也可以仍然是人或者其他任何生物。

一个关于未来的预感又一闪而过:达内利,一个灰白胡子的老达内利,后腿直立着,靠在无线电桅杆之类的东西上,一条前腿顶在桅杆上,上半身在摆弄着一个工具箱。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夹克,上面很多背带,戴着一个看起来像眼镜一样的面罩,但可能是高科技的东西。

一个小矮人坐在达内利的背上,一条腿钩在挽具上,正在摆弄桅杆上的电线。一只獾和一只浣熊在他下面的桅杆下工作,还有另外两个穿制服的人,一个骑在马上,一个站地上看着他。他们都站在一座小石山上,天空在他们上方盘旋,色彩如同水面上的油。达内利露出了轻松、满足的微笑。

 好吧,好吧!这不像我预感威尔登那样模糊不清了。不过弗莱彻意识到,他也在用同样的眼光盯着达内利。达内利好奇地盯着他。“你没事吧,先生?”

“当然!”弗莱契回答,意识到他自己也在笑。

“只是他在用一个小法术。”桑德斯从外面的办公室里喊道。

弗莱彻哼了一声。“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对不起,达内利。我希望你没那么担心。只要利用这种新能量,并向前进就行了!”他永远不会给一些小菲提建议,但不这么说达内利决不会放松自己的神经。

“是的,先生。谢谢您,先生。”

弗莱彻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谈话已经到了他想问达内利打算如何应付单身生活的时候了。他决定跳过。他们俩都快被榨干了。当达内利感到单身誓言束缚了他时,那反而将是胜利的一天:达内利也能放开自己了。

“达内利你可以回去了。你会没事的。”

“谢谢你,先生。”

“那么,你对自己的男子气概有信心吗,桑德斯?”桑德斯和弗莱彻单独在一起时,弗莱彻问。

“妈妈告诉我我是一个男孩。Blackholt博士从生理上也这么说。”

“我相信达内利希望事情对他而言就这么简单。”

“先生,我可以提个意见吗?”

“提。”

" 也许应该告诉达内利,对自己的男性身份感到不安或诸如此类的事情,只是他必须承受的一个十字架,就像心脏瓣膜渗漏或囊性纤维化一样。他的十字架要比我们这些轻得多。”

“中尉,这很明智。但他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他似乎进展顺利。我没见过他偷懒或发牢骚。他不像费尔斯那么孤僻。你和沃德利在能够的时候也放弃了你们的十字架。"

“这也很公平了,”桑德斯承认。“但如果他被告知我们都有缺点,而只是他的缺点恰好是这个,他可能就不会觉得特别自卑了。让他好过点。”

“我认为他必须克服的是意识到他的问题是一种特殊的自卑感,而不是真正的自卑。比如意识到你的问题是幻觉,而不是真的有桌子那么大的螃蟹。”

“这和你在胜利日和人鱼一起喝酒的故事有关吗?”

“那确实发生过好吧。”

————————————

弗莱彻合上达内利的卷宗,把所有的卷宗收起来,走进外面的办公室。他伸了伸腰,甩了甩尾巴,抖了抖身体两侧的皮肤(这一动作仍然会吓到那些偶然抖动的小菲们),他希望自己能有鬃毛可以抖动;这显然给了那些马儿们很大的满足感。今天室内办公时间太多了。

他告诉桑德斯:“如果你是一名新兵接待员,千万不要给他们上太多的心理学课程。他们的反应太强烈了。”

 “幸运的是,先生,我和他们一样平凡。”

“神话中的野兽还说自己平凡。”

“我是说除此之外。”

“我还是不相信你。我想在上马匹护理课之前,还有时间在跑道上跑几圈,我还是需要跑跑。”

“我可以加入你吗,先生?”

“来吧。”

桑德斯把自己的文件收起来,锁上电脑,站了起来。“让我们看看。两个是因为失去了爱情,一个是为了健康,一个是为了哥哥,一个是为了逃命,还有一个是为了寻找自我。”

“该死的人马骑兵军团。和往常一样,没有那些为了挑战、打赌或寻求刺激而来的傻瓜,没有人在变形的时候会尖叫。除了卡林之外,所有人都愿意工作14年。卡林很可能一有机会就溜掉,那时我将微笑着挥手告别,就算是浪费了一个人马箭。在那之前,不能因为我不喜欢他就对他不公平。其余的人都是直来直去的。我还必须设法不偏袒布莱斯和沃德利。"

“谈到他们的灵魂的话,先生,正如我所说的,我们这届确实有个牧师。”

“他是个很出色的家伙,但如果他从未被改造过,他也不会和我们一起花几个月的时间去外域探险了。”

" 桑德斯,正常人是不会加入这个骑兵的。他们要么有奇怪的家庭背景,像我和布莱斯,要么有别的严重的问题,像你们其他人一样。有时候问题很简单,就像你的问题和沃德利的问题。其他时候,这些问题可能是曲折的。这六个人马是我一年或更久所要做的全部工作。我必须了解他们,并让他们发挥最大价值。”

“让他们发挥最大价值。对谁的最大价值?这是一个相当模棱两可的说法,先生。”

 "好吧,像我们这样的生物不就是模棱两可的?"

弗莱契径直朝跑道去:慢走,快步,小跑,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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