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奏折十四(5)【816】2024-4-30(2)
臣身为做客的官员,任职又在军营,于劝捐扰民的事,都是职责所做的事,对于吏治、学额、减漕、豁免这些事,又不敢越俎代庖yuè zǔ dài páo(原指主持祭礼的人跨过礼器(指不尽自己的职责)去代替厨师下厨房做饭。后比喻超越自己的职责范围行事;亦指包办代替。)即使想刊出一个详细说清楚的告示,用来警告官场上的歪风邪气而抚慰百姓的企盼,但身不为地方大吏,州县各级衙门未必会执行照办,百姓也不可能相信。这是办事艰难的又一方面。
臣帮办团练的初期,依照惯例,刻了一个木头印信,上面的文字为:钦命帮办团防查匪事务前任礼部右侍郎之关防。咸丰四年八月,臣出省剿办贼匪,湖南巡抚寄来一颗木印,上面的文字为:钦命办理军务前任礼部侍郎关防。九江战役失败后,五年正月,又换了一颗,刻的文字为:钦差兵部侍郎衔前礼部侍郎关防。这年秋天补了实缺,又换了一颗,刻的文字为:钦差兵部右侍郎之关防。臣前后所奉的援救湖北、安徽、筹备船炮肃清江面等谕旨,都是接奉来自内阁的廷寄,未见直接下达的谕旨,外间时有讥讽的议论。有的说臣是自己请求出征,不应当领取官府的饷银;有的说臣未奉有直接下达的圣旨,不应称“钦差”字样;有的说臣曾经革过职,不应当专折奏事。臣只有低头叹息,但求把这桩事做好,虽被侮辱也不辞去使命。到现在时间太久,关防的更换太多,往往被疑为伪造,以至于酿成事端。如李成谋战功卓著,已报举到参将了,却在芷江县遭受刑法的耻辱,出示盖有臣印信的任命书,也不被人相信。周凤山历经艰辛,已报举到副将了,在长汀县被拘押,出示盖有臣印信的任命书也不被相信。前福建巡抚吕佺孙,曾经专门写信问臣的印信前后不符的缘故。甚至有捐款的生员,领到臣军营所发的收据单,夜每每为州县猜疑,对捐生加以审讯。或者认为收据单不足作为凭据,勒令继续捐款。现在如果再回到军营,又须另刻一个关防。前后不合的关防越多,要想作为凭信就更难。
臣所驻扎的省份,因臣住的军营不固定,间或有兵部颁发的紧要文件,有的不直接交到臣所在的军营。咸丰四年,所请的部照,因为滞留太久而重请。咸丰六年,所请的实官执照,至今尚没有交到的确凿消息。此外文官的凭单、武官的委札都由总督巡抚转交,臣的军营常常延迟太久而收不到。军中的事情,贵在信任如金石般坚定,迅速如风驰电掣般快捷,而臣则因情势所故而不能做到。这又是办事艰难的一个方面。
这三个方面,就其具体事情来说都是小事,但影响却很巨大。以臣对今日局势的仔细观察,若没有巡抚的职务具备督查官吏的权力的人,绝不能够治理军队。纵使能够治理军队,夜绝不能兼及筹饷事。臣处于客寄虚悬的位置上,有没有圆通济变之才,担心最终免不了会贻误大局。凡有带领军队之责的人,军队覆没则本人应该以死殉职;有把守城池之责的人,城池被攻破则本人也应该以死殉职。这是天经地义、古今不变的道理。臣领会深刻,不敢越过。现在楚军绝对没有覆没的忧患,省城也没有意外的危险。臣赴江西一事,没有丝毫理由逃避,只是所说办事艰难的三个方面的确如此,加上两次夺情(本应在家守制,却因国家要事急务而任职为官),又确实得罪了名教。于是想来想去,不得不流泪陈述于皇上面前。臣冒昧提出,如果贼军很猖狂,江西危急紧迫,臣自当专门上一奏折,请求奔赴军营,以表明不逃避危难的心迹。若还是眼下平安的状态,则由将军、巡抚去共同办理,事情和权力比较集中,指挥便当,臣依然请求皇上施恩,让臣在家终制。多守几个月,则是尽几个月的孝心,这都由皇上格外照顾,臣不胜惶恐等待命令。所有关于细陈不能说艰难,再次请求在家终制的缘由,恭敬具折上奏,求皇上鉴察,教训指示,以便执行。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