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星火》

第十六章 药罐与旧信

乌镇的冬雨总带着股钻骨的湿寒。苏晚意把顾晏辞送来的川贝粥倒进粗陶药罐时,指尖被罐沿的凉意激得缩了缩。周婆婆蹲在灶台边添炭,枯瘦的手指捏着松枝往炉膛里送,火星噼啪跳起来,映得她眼角的皱纹愈发清晰:“那沪上先生走时,鞋底子沾着泥,咳得腰都直不起来。”老人家顿了顿,往药罐里添了勺清水,“姑娘,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要是不疼你,犯不着冒雪跑这一趟。”

苏晚意没作声,只拿手帕慢慢擦药罐沿上的粥渍。帕子是前阵子从顾晏辞车上捡的——那天他抱她上车时,帕子从大衣口袋滑出来,落在脚垫缝里。她本想随手丢进灶膛烧了,可洗衣时指尖蹭过帕角,竟摸到片粗糙的绣痕。拆开来看,是半朵歪歪扭扭的腊梅,针脚疏疏落落,是她当年在顾公馆西院无事时绣的。

那时她刚被他“囚”在西院,夜里总睡不着,就翻他书房的旧物解闷。有次翻到块素白棉帕,顺手拿他书桌上的朱砂笔描了腊梅轮廓,又偷摸用张妈缝补衣裳的线绣了半朵。后来怕被他发现,随手塞回了抽屉,竟忘了这回事。他却留了五年,连帕子边角磨出的毛边都仔细缝过。

药熬到一半时,日头总算挣开云层,斜斜落在廊下的青石板上。苏晚意端着药碗站在廊下透气,看见河面上漂过艘乌篷船,船头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怀里抱个襁褓婴孩。婴孩戴顶虎头帽,帽檐的绒球蹭着妇人的衣襟,软乎乎地哼唧两声,妇人立刻低头亲了亲婴孩的额头,眼里的柔意能溺死人。

心口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攥着碗沿的手指泛白。她慌忙转身回屋,却没留意桌角的木盒——那是她从沪上带回来的旧物,前日翻找顾晏辞那沓信时没来得及收好,此刻被衣角一撞,“哗啦”一声翻倒在地。

信散了一地,大多是顾晏辞写的那些“晚意,今日公司的桂花开了”“晚意,张妈做了你爱吃的藕粉糕”,墨迹深浅不一,有的纸页边缘还留着被水浸过的皱痕。苏晚意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张比信纸更厚的纸,抽出来一看,竟是她当年在沪上医院的病历。

纸页泛黄发脆,医生写的诊断结果被人用红铅笔圈了三道——“子宫受损,内膜薄,继发不孕可能性约70%”。红圈旁边有行极轻的字迹,是顾晏辞的笔锋,力透纸背:“找协和医院的李医生,下月初带她去复诊。钱不是问题。”字迹边缘发皱,像被什么液体泡过,晕得墨色都淡了些。

苏晚意捏着病历的手抖得厉害,药碗“当啷”掉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在信纸上,晕开了“晚意,我知道你难”的字迹。她忽然想起出院那天,陈秘书偷偷塞给她的药瓶,瓶身贴着陌生的标签,说是“调理身子的补药”;想起在乌镇收到的燕窝,总比寻常店家卖的多一味“养宫”的药材;想起顾晏辞在雪地里咳着血说“别走”时,眼里除了疼,还有层她当时没看懂的恐慌——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失去孩子后发了三天高烧,护士说她攥着床单喊“孩子”;知道医生拉着苏敬山叹气,说“以后要孩子难了”;知道她在乌镇夜里疼得蜷着身子咬枕头,周婆婆偷偷托人拍电报问“要不要紧”。他甚至偷偷找过医生,连复诊的日子都记在纸上,却从不敢对她说一句“我陪你去”。

灶上的药还在咕嘟冒泡,药味混着川贝粥的甜香飘过来,呛得她鼻子发酸。她蹲在地上,把脸埋进散落的信里,眼泪砸在“晚意,等我”的字迹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原来有些疼,从不是一人在受;有些藏,比说出口的更沉。

第十七章 沪上的雪,乌镇的灯

顾晏辞回沪上那天,车刚过苏州河就开始下雪。陈秘书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后视镜里老板越来越白的脸,心揪得发紧:“先生,要不先去医院?您从昨天就没吃东西。”

顾晏辞没应声,只拿手帕捂着嘴,喉间的痒意压不住,咳得肩膀都在颤。帕子拿开时,他瞥见上面沾的血点,随手揉成团塞进口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先回公司。把林氏余党的资料给我。”

他知道自己在犟。从乌镇回来的路上就开始发烧,后背的烧伤旧疤疼得像有针在扎,可他不敢去医院——怕一躺下去,就再没力气撑着。苏晚意还在乌镇咳血,顾氏刚经历动荡,林氏那几个漏网的余孽还在暗处窥伺,他倒下了,谁护着她?

车到公司楼下时,雪下得更密了。顾晏辞踩着积雪往里走,每一步都觉得腿沉得像灌了铅。刚进办公室,就看见桌上放着份电报,是乌镇周婆婆托人拍的:“苏小姐咳血加重,镇医不敢治,速。”

“速”字像把锥子,狠狠扎进他心口。他猛地攥紧电报,指节泛白,眼前忽然一阵发黑——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陈秘书正红着眼跟医生说话。

“……肺叶有阴影,不排除恶化可能,必须立刻做活检。”医生的声音隔着层雾传来,顾晏辞却听得清楚。他扯掉输液针就要下床,被护士按住,红着眼吼:“让开!她要是有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陈秘书慌忙拦在床前:“先生!我已经让司机备车了!您别急,我陪您去乌镇!”

车到乌镇时,正赶上镇上挂河灯。腊月二十四是“送灶”的日子,家家户户把糊好的纸灯往河里放,一盏盏暖黄的光漂在水面上,映得雪都带了点暖意。顾晏辞攥着医药箱冲进周婆婆家时,苏晚意正趴在床头咳,帕子捂在嘴上,指缝里渗出血丝。

“晚意。”他声音发颤,把医药箱往桌上一放,伸手想去碰她的脸,指尖却先触到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她费力睁开眼,看见他站在门口,大衣上落着雪,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脸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不正常。

“你怎么来了?”她咳着问,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肩膀。他的手心烫得吓人,带着发烧未退的温度:“我带你去沪上。”

“不用……”她刚开口,又被一阵剧咳打断,帕子上的血渍晕开一大片。顾晏辞看着那抹红,心都揪成了团,打横抱起她就往外走——后背的旧伤被扯得生疼,他闷哼一声,却没松手。

“顾晏辞……放我下来……”她挣扎着想下去,却被他抱得更紧。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哑得像要散在风里:“别动。再动我就……”后面的话没说完,只剩粗重的喘息。

河灯从窗外漂过,暖黄的光映在他脸上,苏晚意忽然看见他鬓角竟有了根白头发。是那天在雪地里站太久冻的?还是这些日子熬的?她想起他帕子上的血,想起医生说的“肺叶阴影”,心里那道结了痂的伤口忽然就破了:“你是不是也……”

“我没事。”他打断她,脚步却踉跄了一下,差点撞上门框。他勉强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雪沫:“就是顾氏的事忙,没顾上好好吃饭。”

她才不信。他咳得那样狠,连抱她的手臂都在抖,怎么可能没事?

车开上桥时,苏晚意趴在他怀里,听见他又开始咳。这次他没躲,就那么任由她听着,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她忽然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顾晏辞,别硬撑了。”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咳声顿了顿。过了很久,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轻得像叹息:“快到沪上了。到了医院就好了。”

可苏晚意知道,有些伤,到了医院也治不好。就像她心口的空,就像他鬓角的白,都是刻进骨里的,只能跟着人,慢慢往下走。

第十八章 病房里的长命锁

沪上的医院暖得很,暖气顺着空调口往外冒,把窗外的雪气都挡在了玻璃外。苏晚意醒来时,天刚蒙蒙亮,顾晏辞趴在床边睡着了,手还攥着她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他眼下的青黑比在乌镇时更重,胡茬冒了满脸,连眉梢都沾着点疲惫。输液管还插在他手背上,透明的药水顺着管子往下滴,在他苍白的手背上洇出片凉。苏晚意动了动手,他立刻醒了,眼里的红血丝瞬间聚起来:“疼?”

她摇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银质长命锁被放在个红绸盒子里,锁身上的刻痕被人仔细擦过,亮得能映出人影。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像被烫着似的慌忙去推抽屉,却被她按住手。

“留着吧。”她声音轻得像雾,“算个念想。”

他僵了僵,喉间滚出个“嗯”字,眼眶却红了。苏晚意看着他眼尾的红,忽然想起当年在仓库里写诀别信时,他大概也是这样红着眼,捏着那张假信看了又看。

医生来查房时,先给苏晚意听诊,听了半晌才松口气:“肺痨是早期,万幸发现得早。长期静养,按时吃药,能养好。”又拿起顾晏辞的片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顾先生,你这肺叶的阴影要尽快做活检。别拖,拖出大事就麻烦了。”

顾晏辞没应声,只盯着苏晚意手背上的输液针,像没听见医生的话。等医生走了,他才蹲在床边给她削苹果。果皮削得歪歪扭扭,断了好几次,落在地上像条被踩碎的蛇。

“晚意,”他忽然开口,刀尖在苹果上划了道浅痕,“要是我有事,你就……”

“你不会有事。”她打断他,伸手摸他的脸——他瘦了太多,颧骨都凸出来了,指腹蹭过他下巴的胡茬,扎得人发疼。“医生说你要静养。”

他抬头看她,眼里有光在颤,像雪地里快灭的星火:“那你……不走了?”

她没答,只拿过他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小口。甜里带点酸,像他们这阵子的日子——苦过,疼过,却总还有点能嚼出的甜。

活检结果出来那天,顾晏辞去拿报告时,手都是抖的。陈秘书跟在他身后,看见他站在走廊尽头看报告,背挺得笔直,却忽然松了口气似的,抬手抹了把脸。

“良性的。”他回来时,把报告往床头柜上一放,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下去的笑,“医生说养养就好了。”

苏晚意拿起报告看,目光落在“炎症引发结节,无恶化迹象”上,悬了几天的心总算落了地。她抬头看他,他正背对着她倒水,肩膀却轻轻抖了一下——是在哭。

她忽然扑过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后背。他后背的烧伤旧疤还在,隔着薄衬衫能摸到凹凸的纹路,那是为了护她留下的。“顾晏辞,”她声音发颤,“以后不许再硬撑了。”

他愣了愣,才慢慢转过身抱住她,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不哭了,我在呢。”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晚意听见他心跳得很稳,咚、咚、咚,像江南春日的船桨声,一下下,撞在心上。她忽然觉得,或许那些失去的、疼过的,都不是白受的——它们是为了让此刻的暖,更清楚些。

第十九章 未寄出的结局

顾晏辞做活检那天,苏晚意躺在病床上翻他的公文包。他昨晚守了她一夜,天亮时才趴在床边睡着,公文包就放在沙发上,拉链没拉严。她本想找他的止痛药——他总说不疼,却总在夜里偷偷吃——却翻出个深棕色的牛皮本。

本皮磨得发亮,一看就用了很久。翻开第一页,是八年前的日期,字迹还带着点少年人的硬气:“阿禾没了。火是林家人放的。巡捕房收了林家的钱,不肯查。我要报仇。”

往后翻,大多是记仇的事:“林老鬼又吞了顾家两块地”“找到当年纵火的小工了,在码头扛活”。翻到第三年的冬天,字迹忽然软了些:“今天在灵堂看见苏敬山的女儿了,穿件灰布裙,站在角落哭,像只受惊的兔子。她眼睛很亮,像阿禾小时候。”

再往后,就多了个名字:“晚意今天没吃饭,张妈说她把粥倒了。是不是我话说重了?”“她给我煮了粥,放了糖,甜得发腻,却没舍得扔。原来有人等着的滋味是这样的。”“她爹的案子有眉目了,可我不敢告诉她,怕她知道了就走。”

有几页被撕过,边缘参差不齐。苏晚意摸着那些撕痕,忽然想起当年在顾公馆,她总觉得他书房少了几本书——原来是被他撕了。

翻到失去孩子那段时间,字迹歪歪扭扭,墨色都晕了:“孩子没了。她躺在病床上,脸白得像纸,连看都不看我。我对不起她。”“陈秘书说她在乌镇咳血了。我想去看她,却不敢。我怕她看见我就想起孩子。”

最后一页是昨天写的,墨迹还没干透:“要是活检结果不好,就把顾氏捐了,给她在乌镇盖个疗养院。找最好的医生照顾她。别让她知道,省得她哭。”

苏晚意捏着日记本掉眼泪时,顾晏辞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张单子,脸色很平静,进门时还扯了扯嘴角想笑:“良性的。医生说……”

话没说完,就看见她手里的日记本。他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被冻住似的,慌忙想去抢:“你别看……”

苏晚意却忽然扑过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哭:“顾晏辞,你这个骗子……”

他愣了愣,手悬在半空,半晌才慢慢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哄:“不哭了,我在呢。”他的声音也发颤,带着没藏住的后怕。

窗外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苏晚意听见他心跳得很响,比日记本里写的那些“怕她走”更真实。她忽然想起在乌镇雪地里,他站在茶馆门口咳着血说“别走”——原来有些话,他从不敢写在日记里,也从不敢说出口,却比任何字都重。

“顾晏辞,”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他,“等你好了,我们去江南。”

他愣了愣:“去干什么?”

“给孩子上个坟。”她声音轻得像风,“跟他说声对不起。也跟他说……我们会好好的。”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慢慢点了点头,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带着他惯用的雪松味:“好。”

第二十章 西院的兰花

出院那天,沪上又下了场小雨。顾晏辞坚持要亲自开车,陈秘书在副驾驶座上坐得笔直,眼睛盯着后视镜,生怕老板一个不稳撞上护栏。苏晚意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沪上的春天来得早,路边的梧桐树都抽出了嫩芽,嫩黄的一片,看着让人心里软。

回顾公馆时,西院已经被重新收拾过了。窗台上的兰花还活着,张妈每天都去浇水,叶片上沾着新鲜的水珠,绿得发亮。廊下挂着件新做的棉袍,月白色的料子,领口绣着半朵腊梅——和他帕子上那半朵正好凑成一对。

“陈秘书媳妇绣的。”顾晏辞站在门口搓手,耳朵尖有点红,像当年替她挡酒时那样不自在,“你要是不喜……我让她拆了重绣。”

“挺好的。”她拿起棉袍穿上,长度刚到脚踝,暖得很。料子是上好的蚕丝,贴着皮肤软乎乎的,她知道,是他特意让人找的。

夜里他睡外间的沙发,铺着厚厚的褥子。苏晚意咳得厉害时,他就端着温水进来,坐在床边等她喝了水,又拿帕子给她擦嘴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有天她半夜醒了,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翻那个旧木盒——里面是她从乌镇带回来的东西:那本翻得卷了边的诗集,那封阿禾的信,还有他送的那块带血的手帕。

“还恨吗?”他忽然问,声音在夜里发沉,像浸了水的棉线。

苏晚意沉默了会儿,听着窗外的雨声:“恨过。”恨他当年把她困在身边,恨他信了那封诀别信,恨他让她失去孩子。可那些恨,在看见他日记里的“怕她走”、看见他雪地里的白头发时,就慢慢淡了。

他没再说话,只把长命锁拿出来,放在她床头的青瓷瓶边。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银锁泛着柔和的光。“等开春了,我们去江南。”他声音轻得像雾。

“去干什么?”

“给孩子上个坟。”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跟他说声对不起。也跟他说……我们会好好的。”

苏晚意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眼泪落在枕头上,却不觉得疼了。她想起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想起他(她)曾是她和顾晏辞之间最疼的疤,如今却成了最软的牵挂——提醒着他们,要把往后的日子,好好过下去。

张妈来送早饭时,看见西院的门开着。顾晏辞坐在廊下给兰花浇水,苏晚意靠在门框上看他,两人都没说话,可廊下的晨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幅画。张妈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叹口气——这西院,总算又有了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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