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爱(一)——再读陈寅恪《柳传》一三一、2024-06-02

落花  网图侵删
人面桃花相映红  网图侵删
做杀

        崇祯八年暮春,卧子、河东君皆知分手为必然,卧子此时,一方面要安顿家室,以防止再次起火,一方面要安慰河东君,以防止痛失真爱,如是,心力憔悴,加之无意爱惜自己,乃至于病倒。先生笺释此段时间之诗余,主要包括《南乡子》、《江城子》、《少年游》三调,人物还是陈、杨、宋、李,事情既是陈、杨之病也。亦是首先笺释卧子、河东君同调之词。先生评曰:寅恪案:杨陈两人之词虽调同题异,当是一时所作。

       河东君《南乡子 落花》云:拂断垂垂雨,伤心荡尽春风语。况是樱桃薇院也,堪悲,又有个人儿似你。莫道无归处,点点香魂清梦里。做杀多情留不得,飞去,愿他少识相思路。

        典故:垂垂,渐渐。 唐 杜甫 《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诗:“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 春风,崔护《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做杀,在五子棋术语中,指的是使下一步构成杀棋的一着棋。

        是词当是和卧子《南乡子   春闺》而作,词意为:越来越大的春雨,拂断了(杨花),(杨花)落了下来,(这种分别的)伤心把春天的温情华与全部扫尽。更何院子里况樱桃(初果),蔷薇盛开,有个人能如你一样悲伤(胡案:蔷薇开,以为是春尽也,河东君此处以伤春为题,实际伤别离。“似你”二字,亦是告诉卧子,伤心人也有我啊)。不要说(杨花)没有归处,(如同)一点点魂魄(胡案:亦可释为相思情)时常出现在(你的)清梦里,(看这个样子,杨花虽然)多情,(由于天气)留不住了(胡案:是河东君言及其爱情之关系),(随)杨花飞吧,但愿杨花能略微识别(这个爱情的)相思路(胡案:此路既是清梦之中念念不忘者也)。

        此处之词句,河东君颇之见识,实际是告诉卧子,只要有爱,在不在一起只有天意,比之彼时之男子还要豁达。大概是卧子此期之不自爱惜,河东君安慰语也。

        卧子《南乡子 春闺》云:罗袂晓寒侵,寂寂飞花雨外深。草色萋迷郞去路,沉沉,一帯浮云断碧岑。无限暗伤心,粉冷香销憎锦衾。湿透海棠浑欲睡,阴阴,枝上啼红恐不禁。

        前调云:花发小屛山,冻彻胭脂暮倚栏。添得金炉人意懒,云鬟,为整犀梳玉手寒。尽日对红颜,画阁深深半掩开。冰雪满天何去也,眉弯,两脸春风莫放残。

        前调“《春寒》云:小院雨初残,一半春风绣幕间。强向玉楼花下走,珊珊,飞雪轻狂点翠鬟。淡月满栏干,添上罗衣扣几番。今夜西楼寒欲透,红颜,黛色平分冻两山。

        第一阕词意:早晨的寒冷侵入了薄薄的衣服,寂寞的飞花落在了雨的深处。情郎走的路草色青青凄凉而迷离,一条幽深的浮云如带子隔断了(通往)青山的路。暗自伤心无穷尽,粉冷(胡案:不欲打扮)香燃尽(胡案:不再添)厌恶锦被(胡案:不欲眠),(如此之状态,连累到)被雨水浸透的海棠都要入睡了(胡案:或是数夜不眠,乃至于海棠花都累了,此句甚是好),(海棠花上的雨水)阴沉沉的,怕是禁不住要从树枝上落下来了。

        是词名为描写女郎,实际是卧子自叙也。观其句,因思念不眠不休,其病固有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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